前尘(1 / 2)

前尘

春日雨水多,慕水慕风一路搭了个顺道的牛车赶路不出多久就到了那先生家中。

慕水将慕风怀里的伞拿过来合上,又将自己的斗笠拿下,两人站在门槛前敲门,刚敲三下,门就开了,打里面探出个小姑娘。

“来合生辰的?”

慕水连忙点头:“是,同先生约好了这个点。”

“进来吧。”

慕水带着慕风进了门。

小姑娘指了指墙角:“可以把雨具先放在那边。”

卸了雨具,慕水两人跟着小姑娘从廊下走进屋子,此时,雨势渐小,天边亮起蛋清色的光。

看生辰的先生是个年迈的老人,穿着板正有点文人气,精神也挺好,拿过两张生辰贴坐到椅子上勾勾画画。

慕水跟慕风被安排坐在一旁等待着。

老人愿还笑着跟他们聊了两句,等着生辰合完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样子。

慕水起身到老人面前问:“先生,怎么样?还得劳烦您再给看个就近的日子,他们好订婚。”

这都几天了,他琢磨着那姑娘也该回来了,楚家那边已然同意,不可能跟她没关系。

老人起先没说话,慕水叫了他两声,连慕风也被吸引从椅子上站了过来。

“这两人……”老人看着自己演算出的纸面纠结道,“这位小兄弟与这姑娘的八字怕是有些不合。”

慕水不解,他看了下站在自己身边的慕风,又转过了头去,心想:莫不是这先生是想要些银子才这样说?也不是没有可能,许是觉得先前的心意给的太少了。

他从怀里掏了掏又掏出一吊钱捧到老人面前,因做不惯这种事情,所以便有两份尴尬:“您,您看。”

老人摇摇头给他推了回去,盯着纸面道:“你这位兄弟命里数木,而这姑娘命里多火,本是相生之相,但我实话跟你说,免得耽误了你们,瞧这运势,木死火生,前世两人应是仇人,故今生相遇,乃是索债,非要在一起,不若各自两相安好。”

索债一词可不是什么好词,慕水拿着吊钱听着老人的话不由得面色难看起来,他看了一眼不知听没听懂的慕风,犹豫了下又试图将钱塞给老人。

两人拉扯片刻,老人见他坚持,叹道:“我再看看,再看看。”

小姑娘原在角落好奇地看着怪怪的慕风,现下不由得出口道:“没有缘分就没有缘分,换一个不行吗?就非要在一起?”

慕水转头看了眼她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只说:“您再帮忙看看,帮忙看看。”

慕风跟着抿了抿唇,手中还抱着自己的空匣子。

老人盯着桌上的东西伸出手来掐算着,又提笔写画。

过了一阵点了点桌上的东西道:“这姑娘家运势忽弱忽高,我却是看不透,只怕你这兄弟娶了人家反被星火灼烧,然若是火要燎原又有岁星当头,七煞归位木化水来将火灭…………”

老人越看越觉得没底,这两人命数难说,有道是——有情皆孽,无人不冤,他摇着头连连叹息。

慕水被他叹的心里更没底,不知道怎么合个生辰这样难,明明当初他结婚时没这么多事,一时恐都是因为慕风的痴憨才叫这先生不肯说些好话。想到这里他脸色青青白白,不知是否要甩脸离去。

“您别光叹啊,到底怎么着,就不能化解化解?”

老人也是无奈看向慕风,见他一声不发问道:“就非要娶?”莫非这姑娘少年早已经私定终身了不成。

慕风啊了一声,缓慢眨了眨眼:“不是娶,是嫁。”他记得慕水说的话。

老人哈了一下,往后倚了倚身子,看出来慕风有三分痴憨,手中盘算着又摇了摇头,唇角带着笑意问他:“你哥哥嫂嫂让你嫁,你就非要嫁?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慕水在一旁急得团团转,真是掌门不急弟子急。

慕风垂了垂眼,盯着自己手里的盒子发起了呆。他是有着一副天真相貌,鼻梁高挺,越发俊秀的脸配上三分与世分隔的迟钝,衣领因为雨天沾了水,青白色的衣料加深,无端乖正。

时人好求仙问道,穿衣穿白,舞剑求直,但见富家子弟佩剑走过,檀香透鼻,衣裳摇摆,脚步虚浮,只有表面照猫画虎,失了内里本真,让人失笑。今老人见慕风,方觉得仙人若有标准,便当时这幅面容才是。

他心底可怜可叹,惜这痴人生得一副实心心脏。

“你兄弟两人是同出一胞吗?”

慕水道:“自是。”

老人奇异:“怎么长得这般不像?”

慕水知道自己跟慕风的颜值有些差距,略微尴尬搪塞道:“我随父,他随母。”

“那你母亲看上你父亲……”老人迟疑,“可是你母亲有什么把柄在你父亲手上?”

慕水:“…………”

这人话可真密,嘴怎么那么碎呢。

“没有的事。”

老人心里觉得惊奇。这人活到老就是越见越多,前些日子还见着公子不愿娶,父母逼婚的,今又见着一母同胞长得天差地别的。

“先生,您到底有没有办法。”慕水问道。

老人喝了口水拿起纸来皱眉道:“我想想该如何给你们去改,若是他这时辰能再早上一刻钟就好办了。”

慕水的手攥了攥,心也揪起。

莫非这婚事难成?

这段日子他们都觉得慕风这事定然是要不久了,心里尚且有了一丝感怀,可若是不成就更要心焦,只因就算那楚家宁娘再怎么不好,往后却再也找不到条件这样好的人了。且慕水这段日子也听到这宁娘幼时也得过一段疯症,说不得就是因为如此才对慕风有些怜悯。

二人在堂内看着老人又开始勾勾画画,末了还不知从哪里翻出了本书翻看,外面天刚放晴一会儿就又开始下了起来,这春日的天气就是无常。

老人忙活了半天拿着一张写了字的纸递给慕水叫他去庙里求个香囊,将这纸放在香囊中待嫁娶那日一并随着嫁妆带走,然后又自己低声叹了两句慕水听不懂的话。

慕水恐有深意,问是什么问题。

老人擡眼看了看一直自己静静待着的慕风,又觉得老天的心思叵测。

“算了,不懂也好,知道的多了,老天爷会记恨你的。”

算命先生们好像自己有一套固定的流程,正也说行,反也无碍,叫慕水来说就是他们身上总藏着一点莫测的气息,让你害怕,忍不住去单独揣摩那话的意思。

“那我们回了,改日得闲了再来拜会先生。”

老人摇摇头:“雨大风寒,路上湿滑,跟小老儿我一起用顿饭再走吧,贵客上门,虽无龙肝凤胆来烹,粗茶淡饭还是用的起的。”

慕水站在原地顿了顿,挠着头老实答道:“听……听不太懂。”

老人回身,看见兄弟二人如出一辙清澈愚蠢的眼神。

拿着羽毛毽子踢的小姑娘噗嗤一声笑出声,花色的羽毛毽子落回她手掌心。

“爷爷留你们在我们家吃饭呢!”

求人办事,两家人本就不熟,岂有留在人家里吃饭的道理,慕水不肯留,可这天气仿佛就是个爱添乱的小孩子,偏偏雨又下的大了些。

老人素来随遇而安惯了,年轻时曾去玄门拜过师,又觉得规矩太多,修仙也没乐趣,便辞了宗门回家成亲,闲暇时给人算卦解闷,这名气也就传出去了,就这样成了职业。老了伴侣早去,儿女双亡,华发多生,方知当年门规禁忌何来。

三人就在廊下摆了张桌子喝了杯酒,谈及过去。

“你们来的早,若是再晚两天我就封笔了。当年她总劝我,说算命挣得是自己的命钱,我嫌难听,又见自己名声大了,挣得钱多了,能给她添的东西也多。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的事情,你得到了什么,老天爷定然要让你双倍还回去。”老人喝了口辛辣的酒,眼角隐有泪光。

慕水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母,嗓子里发干,鼻尖忍不住地红。

小姑娘自己一个桌吃完了路过门前看见自己爷爷跟陌生的哥哥举杯,捂嘴笑了笑,看见桌上一旁也傻愣愣看着的慕风笑的更欢了。

慕风听见动静看过去,小姑娘冲他招了招手,他没动,又转过头去看慕水拉着老人胡侃。

小姑娘撅了撅嘴,在门前踢了踢脚,擡头看雨下的小了许多撑上伞拿起竹编的蹴鞠出了门。

这蹴鞠是她刚出生时母亲给她做的,她没见过母亲,因而特别稀罕。地上泥泞,路上青石有水,她拿着系着彩色布条的蹴鞠举在空中。微风轻轻垂着,布条在半空中飘啊飘。

暗里草木滚动雨滴,有东西发出奇怪地叮咛声,好像受伤的猫儿,又好像啼哭的婴孩,呜呜,呜呜。

小姑娘举着的手收回,转头看向草丛。雨好像又大了些,视野朦胧让人看不清楚。她往前探头,看见一个黑漆漆的肉团子。

是什么?她略有惊奇。

那团子舒展身子变得瘦长,脖子转动露出满是尖牙的嘴,突兀地发出尖叫露出细长的四肢朝她弹射而来。

小姑娘吓的连退几步,下一秒就要落入它口中。

跌倒在地的一刹那她发出惊恐的叫声,眼前却闪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影。

慕风在前面睁大了眼,看到那东西落到他的身体上,随之隐没。身后的孩童不再尖叫,发出被吓哭的闷闷声音。

院里喝酒的慕水和老人听见动静连忙赶来,看见两人忙问发生何事。

小姑娘被老人揽在怀中哭的磕磕绊绊地指着不远处的草丛道:“里面,里面有怪物。”

慕风背对着她,所以她没看见那神奇又恐怖的一幕。

慕水听言连忙把慕风往后拽,几人警惕地看着那处草丛。

“是不是那野兽到这里来了。”

最后回到家里,慕水又拿着锄头去翻了翻那草丛,什么都没有,只告诉老人和小姑娘最近不要自己单独去偏僻的地方,免得那野兽盯上他们。

问及慕风两人野兽的样子,皆答不出来,小姑娘被吓坏了,而慕风怔愣愣的好似也有些被吓到,于是便不了了之。

因为楚河的无故消失和观云峰石碑异常,冷秋正在观云峰面见自己的师尊。

无悔剑君名为岁眠,与剑仙师以观为师兄弟关系,其师鹿鸣原是云虚宗第三十二峰鹿鸣峰主,后鹿鸣死后鹿鸣峰亦毁。

“我上去看过,峰顶的石碑的确被移动了方位,而且观云峰峰上本因护宗大阵而灵气稀薄,如今却变得灵气斐然,显然是有人用了聚灵阵。奇怪的事,弟子等到处探查却未发现阵法的踪迹。”

岁眠是一派淡漠的性子,他剑道已至渡劫,天道对他的压制力度变大,人间的很多小事都不再经手,听到弟子的回复却颦了颦眉。

仙士爱穿白衣不是虚言,或许就是因他传出的。岁眠一副驻颜的青年面容,配上白衣,神情冷淡,俨然是人们印象中的传统仙人。但穆乐知记得自己六岁上观云峰时她这位师尊还最喜欢赤红色的袍子,人也没这么沉寂。

是的,沉寂。

好像周身与这世间的联系都淡了,一副要飞升的模样。

鹿鸣峰坍塌的时候穆乐知在观云峰,远远就看到那么高的山仿若一块块糕饼就那样散落,带起轰然的响动。

穆乐知问师兄为何鹿鸣峰会塌,塌还塌的那么整齐。然而擡头看见的却是师兄煞白的脸庞跟惊惧的神情。三天后穆乐知见到回宗的师尊,师尊的衣服换成了白色,脸上也多了一丝沉郁的伤痛。穆乐知才知道自己师祖鹿鸣仙尊死了,她第一次见到了自己那位偶像剑仙师以观。

如果可以选择,穆乐知觉得自己一定会每日少祈祷几次想见师叔的话。她师祖鹿鸣生的伟大,死的也地震山摇。

后来师兄告诉她,因为鹿鸣峰之所以会塌,是因为曾被人拿剑砍过,是在云虚宗后山洞府闭关的鹿鸣师祖出来用自己的灵气粘起来的,所以人在山在,人亡山亡。

穆乐知震惊。

要知道鹿鸣师祖是大成期,他的徒弟师以观是堂堂剑仙,有谁敢去拿剑去砍他的山峰,是闲自己今生命太长吗?这倒是一个很好的自杀方式。

穆乐知问:“那人死了吗?”

冷秋摇头说:“拿剑砍山那人是师以观。”

师徒不合这种事情穆乐知第一次知道,刚说出口就让冷秋打了她一巴掌。她摸着着自己胳膊叫疼,得知了一个惊天秘闻——师以观结婚了,师以观有娃了,师以观的娃已经会打酱油了!

但因为一个孩子去把自己师父家山峰掀了这事还是狠狠地给了穆乐知幼小的心灵一个大大的冲击,虽然她师祖早已不住那么峰了。但没想到她这位剑仙师叔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剑仙的名头太大,以至于大家都忘了师以观是多么桀骜不驯的脾气,否则当初他就该叫剑圣而不是剑仙了。

穆乐知还是很不能理解,因为鹿鸣师祖如若不死是要飞升的,就算粘起来,他飞升了山一样塌,那么到时候鹿鸣峰上的师叔们该怎么办?不是所有人都跟她师尊一样已经另立山头的。

冷秋说还有他们师叔师以观,本来师祖是要让他们师叔兼挑两峰的。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穆乐知所在的观云峰了,这观云峰本来是她师叔师以观的,但她师叔云游所以让她师父来先帮忙看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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