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屋内胡母果然醒了过来，半睁着一双眼睛朝楚宁宁两人看来，那眸子倒还算清亮，让人疑心是回光返照。
以往女人最是偏爱楚宁宁，现下却冲楚河伸了手。
胡子芸和楚河并排站在一起，女人咳嗽了一声叮嘱：“我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会儿我们便一起往外去吧。我的身子已是强弩之弓，我自己知道，其实前些日子还算清醒时我就有了预料……咳咳……小河，你与芸娘一道长大，芸娘的性子跳脱需要人时时警醒……咳咳……”
楚宁宁连忙递上了水，这才让她把话续了下去。
女人看着楚河两人似是评估又似是犹疑：“我本是十分放心你的，遂叫芸娘与你家定了姻亲，只是世事难料，如今你已为云虚宗的仙君，不若趁我还清醒，替你们作证，了结了这门婚事……咳咳咳……”
胡子芸还未出声便被自己母亲压抑着的咳嗽和颤抖的脊背堵了回去，她哭也不是怒也不是，就连惊诧都显得那样恐惧，她脸颊边的泪痕未干，似哭似笑，恨不得成为楚宁宁当初给她讲的故事中的木偶人。
楚河怔愣了一下，随即垂下了眼。
女人一向不喜欢仙门中人，但她不光是觉得楚河如今身份不好，更是觉得若要芸娘落到涵娘那样的下场，不若在她死前先将两人划分的干干净净，免得藕断丝连，毁了自己女儿一生。
“胡姨，您的要求恕我不能同意。”楚河擡眼道，他眼里满是认真，“我和芸娘会一直在一起的。如果您愿意，待到县内我们就举办婚礼。”
女人又咳了咳，垂眸见望见自己咬着唇泪流满面的小女儿。芸娘性子活泼，何曾这样悄无声息委屈地哭过？
她擡眼凝视着楚河，仿佛要将他从内到外都看透。
楚宁宁在一旁，颦着的眉从刚才便未曾舒展过。
系统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什么韩剧情节吗？因为两家有世仇，所以得了绝症要去世的母亲，要求两个人分手，从此之后有情人错过终生？】
楚宁宁也在迟疑要不要出声阻止，然而女人现在就像秋日里的落叶，挂在树上无风无雨尚且还要担心她掉落，她怎么敢出声反驳。
女人半晌又开口道：“即便芸娘没有修仙的天赋，即便她不可能给你任何助力，甚至还会拖你的后腿？”
楚河道：“我娶妻娶的是妻子，不是要娶一个物件，更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没有的我自己有手有脚会自己挣。如果芸娘愿意修仙我们便做修仙界的灵鸳，如果芸娘讨厌修仙那我们便做凡间的一对野鸳鸯。胡姨，我发誓，芸娘去何处以后我就陪她去何处。”
楚宁宁看到女人终于往后躺了躺，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好……咳咳咳……我一向是信得过你的，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阿娘……”胡子芸终于发出哭泣的声音。
系统又开始咔哒咔哒磕起来了瓜子：【唉，她这病也是惨啊。天生体弱神虚，后期又没有补好，能熬到现在算是不错了，喜丧啊喜丧。】
磕到一半它停了停，发现这次楚宁宁竟然没给它点电击套餐。还怪不习惯的。
女人安排好最担心的事这才擡眼看了看楚宁宁伸手一把抓住了她。
楚宁宁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她。
“我本想拜托你的，然而这终究是他们的事，我知道你已经够累了，芸娘自有芸娘自己的路要走，宁宁，你也去走你自己的路吧。”女人的声音沙哑但依稀可见往日温柔。
楚宁宁不确定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然而走自己的路这件事却让她的眸光闪了闪。
她与女人的第一次见面实在说不上美好，那时楚宁宁正在发疯，她受了系统的电击抓着自己的头发崩溃大叫，仿佛要把自己的头发一根根拔出来再将自己的脑子敲碎。
女人提着药箱让她上药无果，然后去揪她的手臂，要强制给她把脉，问到底发生什么了，然后被楚宁宁一个头锤撞到了地上。
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会那么有耐心，就算楚宁宁是个软硬不吃的人，怎么给她脸色瞧，白天两个人都气的跟狒狒似的，女人夜晚也一遍又一遍地去调整药方，她这些年从未放弃过给楚宁宁“治病”。如果不是系统规定一定不能泄露系统的存在，包括后期楚宁宁捏到了系统的软肋，恐怕她早就对女人全部脱口而出了。
久病成医，久病成医，楚宁宁病了多久，就跟女人和胡老医师拉扯了多久。她大概是最让人头疼的一位患者，明明看起来没有病，但就是生了病，然而却从没被大夫放弃过。楚宁宁觉得女人在他们那里一定能做个心理医生当当。
“我会的。”楚宁宁答应下来，然而她也只是答应下来，就像她面对自己不懂的东西总会先背下来再说。——虽然不知道含义是什么，但是只要先应下就好。
女人嘱托完便又阖上了眼。
楚宁宁拽了哭泣的胡子芸到一旁边大声安慰，便小声道：“你父亲家是不是宁安当铺的？”
胡子芸擦了擦眼泪看起来脑子还没大反应过来，她刚想要回答楚宁宁的话便看到楚宁宁把自己的食指放在唇上嘘了嘘。
“是冷秋查大妖来历的时候查到的。这不重要，现下重要的是来之前我们见到了宁安当铺的人，他们也来这儿了，你能推测他们是做什么的来吗？”
胡子芸颦着眉摇了摇头，关于她父亲那边，自从回了北域她已经很多年没接触过了，偶尔去远处收买药材，她都是绕着宁安当铺走的。
楚宁宁抿了抿唇，原着倒是提过一嘴，说宁子芸原是在外面跟着母亲养的，后来父亲病危所以才接了她回去，大家都当这个无名山里来的野丫头是个傀儡，没曾想她最后当真把宁安当铺握在了手里。
原着中宁安当铺的大小姐和木三水是属于亦正亦邪那方面的，之所以同百里燕云相交是因为宋惊鸿。
宁安当铺的老板也就是宁子芸的父亲参与了暗害宋惊鸿一事。
宁安当铺、多宝阁、剑宗二长老一门连通婆娑鬼蜮众鬼一起将剑圣宋惊鸿害死，这种事情若是爆出将是惊天秘闻。
“既然如此那你就尽量先不要与他们对上，往左绕一绕再出去。禁灵只禁他人从外进入，不管人往外走。不过等会儿叶掌门要去破阵，到时就不一定了，或许会出现新变化。你们得抓紧走。”
胡子芸点了点头，立马开始收拾行动起来。
外面江云岚和叶常青进了门。
胡老医师正在楚河的要求下给他简单绑扎了一下，楚河的心思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