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徂东山
李玉翎感觉自己的脖颈像树枝,他稍微再用力便要断了。
艰难出声:“想要有所求,不冒险又如何能得到所求?”
“你求什么?”
“世间人所求,无外乎位高权重,荣华富贵,吾自然也是。”
“这么说,你接近十一皇子,是别有居心?”
箍着脖颈的手力道又加剧了一些,幽深的一双眼眸透着冷硬的杀意。
几乎呼吸不了,李玉翎似乎感觉到,只要她的回答不另他满意,他会毫不犹豫拧断自己的脖颈。
她快速思考,高烨优的目的,出这一手无非是为了试探自己。
高烨优最忌讳用什么人,朝秦暮楚,表里不一。
于是她顶着他凝视死人一样的目光,回道:“是。”
桎梏脖颈的手松开,李玉翎知道自己赌对了。
虽文弱,倒也算坦诚。
勉强有一丁点优点,高烨优活动了下手指,“报上姓名籍贯。”
李玉翎:“杨时,平壤淮山人。”
“小孩,你毛长齐了没?”高烨优看着李玉翎顶多十七的稚嫩青涩脸庞,这个年级的小书生,怕是连出门都是第一次,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嗤笑:“本王得府邸只有有名望才学之人,你有什么本事让吾用你?”
李玉翎道:“凭九皇子昏懦,凭高句丽贫弱,凭高句丽需要一名英明的君主踏平大唐,获得富饶的耕地,便利的河道,凭您需要一名敢改制变革的能臣。”
“三皇子敢吗?”
“拙劣的激将法。”
“本王会考虑。”
高烨优丢下这一句,转身上了马离开,连个眼神都没再给李玉翎。
自始至终,他如一尺冰冻的厚雪,又像一口看不见底的深井。
似是明晃晃的不喜,又似是而非的给人一分希望,叫人捉摸不透。
这是高烨优拿捏人的手段,他不知道,李玉翎长了一颗七窍玲珑新,她真心想拿下一个人的时候,没有能逃脱她掌心。
更遑论研究了他整整两个月。
看似没有章法,每一件事都精准踩在他的决定线上。
想要做成一件事,掌握主动权很重要,李玉翎极为喜欢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她不给高烨优喘息的机会,天亮便去了高烨优府邸。
高烨优才睁开眼便得了下人禀报,换了衣服出府,只见府门前,纤细笔挺得腰肢跪的比直,厚厚得雪地里,如一株清瘦俊逸的修竹,东方不过一点鱼肚白,在她脸上渡出一点浅浅的光晕。
衣领上露出一截刺目的青色淤痕。
是昨日夜里他的手指掐的。
高烨优脑子里又闪过那个念头,太弱了。
弱的像个女娘。
厚底的鹿皮靴将雪踩出咯吱声,高烨优停在他面前,声音微微发冷:“为何跪在这里?”
李玉翎仰起脖颈,天生上翘的眼尾同他对视:“自然是为了成为王爷的谋士。”
高烨优的声音凉了三个度,他不喜欢不听话的下属,不容反驳的霸道:“本王不是说了,会考虑,回去等吾的消息便是。”
“王爷,敢不敢跟吾去看看井田制下真正的民生?”
“你很喜欢用激将法,并且很拙劣,”高烨优府上门客上百,只要有点名气才学的,他并不拘养着谋士,他一向愿意顺谋士的意,甚至是一些骗吃骗喝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讨厌这个书生,从第一眼看见就很不喜欢,眼睛里又闪过真切得杀意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死得快。”
李玉翎并不辩解:“吾手无缚鸡之力,王爷有何可怕,不过是看看高句丽真正的黑暗,王爷这点胆子也没吗?”
高烨优冷嗤一声:“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你最好是没别的心思,否则,本王不介意亲手杀了你。”
高烨优擡脚走了好几步,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一回头,见人上身倾着,双手撑在地上。
“跪了多久?”
“有一个时辰了。”
高烨优手负在身后,看她双腿打着摆子,莫名心里头松快,“要不你回去歇息,明日再去。”
李玉翎提起没了知觉的膝盖,“吾能走得动。”
高烨优看李玉翎双腿绷的倒也直,脚步虚浮,一丝弧度也没有,显然动的已经没了一丝知觉,心情更好了一些,“瘸了或者落了病根可是你自找的,同本王无关。”
李玉翎道:“吾自己的选择,同王爷无关。”
“不过王爷,吾需要用一顿早膳,就不必用王府的了,外头的食肆就可以。”
她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没必要和自己作对。
这点小要求,高烨优道是没意见,“可。”
高烨优还算有点人性,就近带李玉翎去了一间还不错的食肆。
李玉翎腿知觉才恢复一点点,筋是麻木的,从马上下地的一瞬间,骨头像是脆的,腿反射性朝地上弯了弯,人往地上摔了一下。
高烨优摩挲着鞭子得手柄看她费劲从地上起来,眉头都没蹙一下。
倒也是个能忍的。
她为什么这么急于成为自己的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