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宋楚云当真是对阿虎口中的好前程感兴趣, 所以没等两天就把他给叫到了田上,预备认真询问下细枝末节。
阿虎对这类正儿八经谈事情的邀请有着深刻的坏记忆,但也知道这事早晚都得告诉宋楚云, 于是不等大鑫再次催请,打从众悦戏班一出来就主动钻进了大棚里。
彼时宋楚云正在划拉地界, 琢磨着下一季哪块田种哪些菜。见他露头, 便扬头乐呵一笑道:“那边的事忙完了?”
“嗯.....”阿虎闷闷应声, 也拿了把锄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地里刨浅坑。
他这几日都没来上工,说是有急事要请假, 等忙完再过来帮忙。只是来了不到半日就又匆匆地走了, 如此反复好几回, 这次再来, 他面对宋楚云着实有些气短。
“老大, 我知道我对不住你, 你要打要骂我都认,就是别总这样笑行么?真挺瘆人的.....”
阿虎依稀记得上次宋楚云露出这种笑容,还是在诱导他输光老婆本的时候, 就是不知这次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一没上赌场二没私设赌局,我打你骂你干嘛?听大鑫说你有另谋生路的打算,目前进展到哪了?”
宋楚云是真关心,见阿虎戒备的要命, 就先递去一壶加了姜片的糖水,让他喝两口暖暖身子。
那甜丝丝热辣辣的糖水喝下去倒还真有效,阿虎稍稍放松了些肩背, 似是下定决心般, 一字一句道:“老大,我志不在种田, 我想进众悦戏班,做个技艺精妙的戏法大师。”
变戏法,也就是后世的魔术了。
这个时代能表演的节目有局限,不过要是真能练成好技艺,在相对闭塞的环境里也不失为一种文化输出。
阿虎打破心头的关隘,就想一股脑地全宣泄出来:“我从小就爱摆弄骰子,不是为赌博能赢到钱的快乐,而是我享受用一根头发丝或者用一根不起眼的树干制造出不可思议的场景。”
“他们都看不清我的手法,想不通那本来有三有五的点数怎么突然间就全变成了六,也不明白分明是亲眼看见我放进骰盅里的骰子怎么摇着摇着就少了一颗。”
“老大,我爹娘觉得我混迹赌场没出息,而且我也确实在那种地方吃过亏。可我始终都想光明正大表演一次我的戏法,哪怕只是最最简单的藏骰子。”
阿虎说着张开两手指缝,示意宋楚云看,他手里没有任何东西。
而那掌心一合,再摊开来时赫然多了枚方方正正的骰子。不等宋楚云拿起来细看,阿虎手一晃,那骰子上不规则的红点就全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六。
宋楚云当真是因为惊讶才没说话的。
阿虎却颓然丧气,往田道上重重一坐:“我爹娘看见这些时和你反应一样,然后我就被揣了几脚用扫帚赶出家门了。这些对常人来说就是不入流的旁门左道,你不用多言,我都知道。”
“你怎么会这样想?”宋楚云回过神来,也坐到他旁边:“很厉害,教教我吧,我愿意花钱学。”
阿虎闻言一愣,侧目在他脸上找了很久的戏谑意味,未果。
“老大.....”
“我说认真的,你要肯教我一定肯学。但咱得说好,学费要先赊账,没办法,家里管的紧,不许我藏私房钱。”
宋楚云绝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是真觉着阿虎的技艺精妙。要是学会这一手拿去哄小夫郎,那可比干一堆的家务活挣零用钱快多了。
阿虎惊疑不定:“老大,你不觉得这是登不上台面的歪门邪道?”
“不偷不抢,靠自己的能耐吃饭,怎么能算歪门邪道。况且所谓的台面都是那起自诩高贵的人设定的,登不上世俗的台面,咱往其他台面上登不就好了。”
宋楚云坦然至极。
他捏过阿虎手里的骰子在指尖把玩:“我无权要求你们全都按照我的人生计划去走,我想种田,也甘心于种田,做这件事会让我觉得快乐。”
“可你不一样,你想正大光明的向看客们表演戏法,那就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过程坎坷些没关系,但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阿虎在父母那儿受了冷脸,心里本是极不好受,原以为宋楚云会责怪他放着好好的田不种,跑去做些不上道的行业。哪知对方竟这样善解人意,还说出这些宽慰人的话来。
各种情绪一堆积,他鼻头发酸,险些哽咽出声。
“好了,有明确的目标是好事,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趁年轻还不赌上所有热情和运气,那以后老了在酒桌上拿什么向后辈吹嘘?”
宋楚云含笑,佯装嫌弃的躲开他的拥抱,转而擡手在他肩头撞了一拳。
阿虎不似大鑫那般爱哭哭啼啼,接受到好意后就调整了一下心情。
他揉揉脸颊,吞回哽咽:“老大,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会虚心求学努力练习的。等有朝一日我能在镇上开办个人专场,到时一定请你和小嫂子坐头牌贵宾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