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说你这慈悲心未免也太泛滥了点儿吧?”
大鑫急得直跺脚,咬定了就是这哥俩不安好心,自家老大被人骗还倒帮人数钱。
“不是慈悲心泛滥,是我了解他们。这哥俩出身孤苦,比旁人更懂人情冷暖,再说人要是真跑了强抓回来也没用。长工失去自由难免对主家怀有怨气,搞不好双方仇结大了,反而坏事。”
“可、可买人你花了银子,还有工钱呢,白白打水漂你不心疼啊?”
“人要真跑了我自然心疼,但现下事情不是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么?耐心点,没准再等两日他们就回来了。”
大鑫眼见劝不动人,自个儿着急上火,扬着锄头骂骂咧咧好一阵。宋楚云无奈,只得用砂锅煨猪蹄给喂了顿饱的,这才勉强把光头卤蛋的愤懑压了下去。
-
-
本来这事到大鑫劝说无效后就该暂缓不谈了的,哪知事情愈演愈烈。那些本本分分当长工的逃难村民听说有人趁机跑了,也私下拉帮结伙,商量着趁夜逃出淮昭镇。
衙门连续几日都接到各家员外上门状告,不是东家丢了个伙夫,就是西家少了位厨娘,弄得纪远里外安抚焦头烂额。
距离大金小金约定的期限又过去整整半个月,这哥俩还是没有任何下落。
在这期间宋楚云接到了衙门的通传,要他们几个在牙行买过人的主家形容出丢失长工的样貌特征,衙门画出画像,拿去邻里各镇排查搜索。
别家老爷纷纷争前抢后,唯恐口头形容的不细致,有个别会作画的还亲自动笔将长工的五官身量给描绘下来。
轮到宋楚云,他翻来覆去就一句‘不用通缉,他们一定会回来’当搪塞,而后在其余老爷的嘲笑声里专心思索新居顶上的露台拿什么材质铺最好。
这事不仅在衙门口传的热闹,也连带传进了唐恬上课的学堂。有些预备考童生的学子还拿这个当文章内容,大量引经据典探讨长工与东家之间的矛盾激化是如何产生的。
此举获得学堂夫子一致好评。
不过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小夫郎对此却并不太高兴:“今儿上课,夫子让我们就这事说说自己的想法,我说了那些长工之所以想逃,定是干活干的不舒坦,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可有位同窗笑话我性子软,说长工就是长工,是家里买来干活的下人,有什么好给脸尊重的。”
“我不服气,在课室里跟他争辩起来,不想旁的同窗都帮着他。愿哥儿身子不舒坦请了假,这几日都没来学堂,我一个人又说不过他们六七个,把我气的中饭都没吃。”
唐恬叉腰抱怨被气到没吃中饭的样子娇俏又可爱,惹得宋楚云心下泛软,一路回去给买了七八样新鲜吃食。
小夫郎满怀抱着零嘴儿心情才好些,碎碎念半晌,叼起话梅歪头一哼:“幸亏还有三天就到结业考试了,我听说周家小哥儿要去鲜果铺给他阿爹阿娘看店面,秋季开学不来了。不然和这种人待在同一间课室里,往后定还有不少架要吵。”
唐恬兀自说着,说完今日在学堂的遭遇又说周家小哥儿不来了的事,宋楚云全程笑眯眯的听,不打断他,也不劝要和同窗友好相处的话。
倒是小夫郎说累了,不好意思抿抿唇:“你、你总这样盯着我笑什么,不嫌我聒噪啊?”
“听你说话哪会聒噪,我觉得有趣的很呢。甜甜,以前你受了委屈总闷声隐忍,如今遇到不平的事也肯为此发声,我看着你不是笑,是觉得欣慰。”
宋楚云一双眸子含情,配上诚恳的语气把唐恬盯得脸红起来。
“臭流氓,怎么好好说话也像在撩拨人.....”
宋楚云无辜:“我在夸你欸,放眼镇上那么多小哥儿,试问谁有你这般待人的真诚?”
“那、那大金小金他们,真的会因为我们真诚相待而回来吗?”
众口铄金,说的人多了小夫郎心里其实也有点没底。
宋楚云仍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莞尔一笑道:“我不信强压重迫,只信将心比心。我们再等等,他们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