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套走的还是传统富贵人家的婚嫁流程,新郎官得把新嫁娘从闺房里接出来,寓意出嫁为妇,不再是家中娇养的千金小哥儿。
林青烜听这唱报声如梦初醒,慌忙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腿脚,在宋楚云和武行弟兄的陪伴下一同进往里间。
纪远虽升任了知府,可住的县衙却还是原先那个。只不过大婚在即,没时间大规模扩建,就把里外的砖瓦草木进行了细致修葺。
这条路林青烜走了近十五年,对路上的每一块石头和每一块墙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然而当他以新郎官的身份再一次踏上通往内院的路时,那种新鲜奇妙的滋味还是瞬间就占据了他的思绪。
“.....都说了我不要那个!他就这么牵着我不行吗?非搞那套俗里俗气的作甚?是本公子成亲还是你们成亲?哎呀出去出去.....你们几个吵得我烦死了!”
比起道路,让林青烜更熟悉的还是纪思年使小性子的声音。
也不知什么事又惹恼了那位小公子,反正屋里传来几句明显底气不足的争辩,之后就是阿福、阿禄、阿寿三个洒扫小厮灰溜溜被撵到门外的场景。
宋楚云扫去一眼,发现自家小夫郎没在其列,遂悄声向林青烜喂去一颗定心丸:“甜甜还在就说明你家小公子没恼到不肯嫁的份上,放心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林大护卫最怕的就是纪思年想一出是一出,临了到要接他出门的时刻因为一点不痛快恼到不肯嫁也不是甚稀罕事。
他听宋楚云这般信誓旦旦的保证,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走近到门前去驻足轻唤:“思年。”
说来也怪,纪小公子原本还在屋里数落不休,等听到林青烜叫他时,那气急败坏的嗓音却陡然静了下来。
不多时,唐恬从里边探出半张脸,一本正经道:“新嫁娘还在梳洗,请新郎官在屋外稍候。”
这也是迎出闺房的项目之一,新嫁娘是不能一叫就直接出来的,这样传出去旁人会说不矜持。非得新郎官递上足够多的迎亲钱,新嫁娘才能一步三回头的被喜娘给搀扶出来。
这些流程林青烜已经和宋氏夫妇对接过了,所以听唐恬这样说也不着急。着人往门缝里塞去好些铜板银票,然后揣起手乖乖等待下一个指令。
纪思年从林青烜往里塞钱开始就按捺不住了,脑袋拼命往外探,还一个劲的拉着唐恬问迎亲钱够了没?
“瞧你,早上还说想睡懒床要改天再嫁,这会儿怎么又着急的很了?哎呀我的小公子.....你且就略坐坐吧,你那呆头护卫今儿娶不到你是万万不会走的!”
唐恬忍笑忍的腮帮子疼,捉过纪思年,给他整理好身上的喜服和盖头,重新梳了额前的碎发,这才慢悠悠晃到门前。
“新嫁娘在等着花钿妆面,请新郎官前去替他买来吧。”
“这会儿去买花钿恐怕要误了吉时,况且我的思年即便不以花钿妆面也十分好看。我已备下厚礼,不妨等堂拜完,我再亲自带思年到铺子里挑选。”
“也好。”唐恬笑笑,从屋里搬出来一个大簸箕,往林青烜面前一伸。
这个节骨眼上等着花钿妆面定然是托词了,真正的目的还是要扒林青烜一层皮,有个正当由头去搜刮他的堵门钱。
昨日为防小私库被掏个底朝天,林青烜专门带着宋楚云把提督府的竹篮簸箕都搜罗进小黑屋,甚至还找了把锁给锁了起来。
没成想唐恬今儿还能掏出比他人都高的簸箕,这简直......
宋楚云也很意外,用无辜的眼神看向林青烜,示意他对此毫不知情,并且他真的没有和小夫郎里应外合扒他皮的意图。
“新嫁娘就在里面,再耽搁下去可真要误吉时了。林大护卫,舍去一身财换得美娇娘,你很赚的。”
唐恬眨眨眼眸,表情说不出的狡黠,此举引来一抹喜服露出边角添油加火:“哼.....倘若误了吉时,我便真不嫁了。”
林青烜听到这话哪有不疯的,当即在阵阵锣鼓及看热闹的叫喊声中咬紧牙关:“好....想扒我的皮是吧,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话音未落,站在侧边的宋楚云首先遭难。林青烜伸手一推,宋楚云就‘无力反抗’稳稳扎进了唐恬怀里,连带那个比人还大的簸箕,一起被挡住了全部视线。
“哥几个,帮帮忙,钱归你们,人归我!”
林青烜勾起唇角,仰天撒下几大把银票,引得在场众人立刻去嬉笑哄抢。
而他在武行兄弟们虚张声势的帮助下,直接冲向半开的屋门,和追赶到门边的纪思年撞了个满怀。
穿着喜服的小哥儿满面欢欣,竟是连盖头也不要了,就这么用炽热的眼神看向他的夫君。
“思年....”
林青烜眼眶一热,紧紧握住那双涌起滚烫暖意的手。
纪思年便顺势把指尖滑进他掌心:“我们不用红绸,你就这样牵着我,一起去前厅拜堂,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