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整理一捆荞麦杆,插嘴道:
“溪里捞一捞,或是打些鸟雀也好,我看啊,絮儿不会同意的。”
张大嘴把胸脯拍得邦邦响,问他们几个:
“你们只管告诉大嘴叔,这肉想不想吃?剩下的我去说,絮儿可不是那等小气人。”
少年们吵闹着,把张大嘴捧得高高的,只等看他如何说服絮儿点头。
也是好笑,絮儿哪能做主呢?那是大家的财产,孟长义没说他们不回来,仓房里还有他们好些东西呢,应该会回来的吧?一定会的,铜铁兵甲都很贵重,他们不会扔下的……
那些曾经的佃户,和以前的关山军,好像一下子就过得两不相干。
只是钱有带走了金细细,金元会恍惚间留一点好吃的藏起来给妹妹,等夜变长,等吃的凉透,他才想起,妹妹出嫁了呢,不在村里好久了呀。
毛雀不在,金元成了孤独的砍柴人,没有人在他身边笑闹争吵,所以他也不想搬离木棚屋。
宋丹霞每日都要留出一点时间摆弄她的各种草根树皮。当然宋姑娘也是有所改变的,小枣缠着她问吃的,她会推开小黑丫头不轻不重教训两句。
能入药的亦有毒,小枣这种贪吃性子,可不能让她找到一点机会,否则她宋丹霞就成了害人性命的恶人了。
陈巧织虽然也会来问她,不过都是为了让吃食有个味道。
没有老白的陪伴,胡光沉默许多,村里再没另一人听他唠叨那些手艺活儿。
厚重的草帘子遮窗挡门时,关屯的石窖里存了满满的菜和杂粮。不仅如此,新建的石房子里基本都有杵臼。昼短夜长的初冬,他们会分成两三伙,凑在某一家,闲聊的同时摸黑干点什么。
或是舂米,或是砸一点干果。偶尔提起出山的那些人,心焦担忧,但消息全无。
絮儿一直等不到人回来,不免心里骂孟长义靠不住。当初她跟薛良有约定的,到了要兑现的时候,她却出不去。
村里人都看出絮儿这几日不对劲,所以个个都小心躲着她。
清晨小囡的哭声引来小枣,打着哈欠的丁小枣一边喊着絮儿,一边走进屋子。
小囡坐在床上哭得满脸是泪,絮儿却不见人影。
“你娘呢?一大早不见人,是不是饿了?”
小囡委屈地挪开,原来是尿床了呀。
“多大个事,你小舅舅都七岁了,还尿裤子呢。嘿!我跟你这个做甚, 你又听不懂。”
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到了现在,他们依然没个替换的被褥。丁小枣给小囡换下湿裤子,抱起孩子回了自家。
絮儿坐在石罗锅的坟侧,身前地上堆了一层的断草。
不知第几次叹息,小姑娘半明半暗的脸上仍是迷茫之色。转头看向东方,朝阳照着寒霜,夺目张扬。
絮儿看向山下的村子,能听见陈婶在与忘山叔争吵,大嘴叔好像又踩到了鸡屎,怨七哥起晚了没打扫。
小姑娘仰头眯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决断。
她要出山。因为她是与薛良立下的约,那是薛家啊。拍拍屁股站起身,絮儿扭头与石罗锅道别。
“爷爷,我要去还债,记得佑我们平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