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1 / 2)

欢喜

牛儿甩着尾巴,稳重迟缓,脖颈间暗色红绳荡着,带着车上几人往家的方向赶去。

慕风神色已经缓和许多,小道上阴凉的风让他体内的家伙安静下来。

“你们去庙里这是求什么去啊?”牛车上的老人问道。

李秀莲整了整包袱从里面拿出水果递给前面赶车的慕水两人,又分给老人和慕风,自己也拿了个水果啃。

“这不是我们家这小叔年少时落了水,不知怎么地落下了病根,家里的大神们也没办法。眼看他都这个年纪了,还没娶亲,今年听说这城西的庙里灵,想着来拜拜烧烧香,看看能不能好。”

老人看了眼垂着头默默吃果子的慕风道:“灵的灵的,我们在这条路上赶货常有去那庙里拜的。你家这小兄弟长得这个样子是最讨姑娘喜欢的。”

李秀莲笑了笑,看了一眼一贯闷声不吭的慕风心里嫌弃又移开眼睛道:“长得好有什么用,现在人家女孩子家都喜欢能干踏实的。”

老人道:“是这个理,最重要还是得自己能立起来,似我儿子还不是种地做活的一把好手,娶了城西家一个卖炊饼人家的姑娘,虽然咱们两家也都不算大富大贵,但互相帮衬着,和和美美也是个日子呢。”

几人交谈间进了山路,这路不是官道但比官道要进,一些远处经商赶货的也常从这里走。

前方慕水回头道:“坐稳啊。”

山路不好走,好在这头牛已有几年赶车的经验,所以走的还算平稳,遇到难过的坎,老人便下来推着车走两步,李秀莲看到了也忙跳下车帮忙。这是人家的牛车,他们被捎带着也没收多少银子,自然是要多长着眼色。

唯一不会看脸色的慕风坐在牛车上跟个孩童似的,甚至还不如孩童伶俐。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了一群人影,慕水一看竟是一个小商队,心里纳闷。

怎么停在路中央了?

“驾!”他又甩了道鞭子,问旁边的车主,“是前面路出事了吗?”

车主麦色的脸上也不明所以:“这路一向挺安稳啊。”

然而又往前行了一段路,慕水变了脸色连忙去勒住牛不让它往前走。

只见前方商队一抹血色闪过,那骑着马的黑脸汉子竟然杀了一个人,商队中的众人看着同伴的脑袋轱辘轱辘地滚在自己面前,大叫一声散去。

“此地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地过把你的脑袋留下来!”

原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马匪占山为王,在此打劫过路商队,不成想竟被慕水几人碰上了。

慕水连忙拉着老牛转弯,可牛车笨重哪及骏马速度来的快。

那前方的马匪怪叫一声马蹄一扬踏出人群朝他们而来。

慕水跌下车去叫了慕风一声扯着他也滚下车往后跑。

马匪眨眼就到,老人哆哆嗦嗦举起手来道:“大爷们饶命饶命,我们给钱给钱。”

马匪们将众人团团围住。

慕水三人挤做一团,慕风头发散落下来一撮被慕水紧紧地揪着胳膊,李秀莲惊恐地躲在慕水身后。

他三人并没有带什么银子,而这群马匪也都是流窜作案,一向抢了东西就跑,今日杀了商队一人见了血就更加猖狂凶恶起来。

打头的大汉骑在马上将老人举起的包袱挑落在地,明显看不上这些。

李秀莲只觉得肩膀一痛就被人从慕水背后揪了出来,她尖叫起来却被骑马之人的铁手拖着扔到了不远处的树林。

慕水既惊又怒叫道:“秀莲!”

马匪大笑起来,很乐意看到这幅场景,他们以此为乐。

慕风呆滞地看着这场景下一刻同样摔了出去,纵马之人在跌倒在地上的慕水和慕风两人间走着,马蹄声滴滴答答响彻在他们二中。

看到慕水愤怒大叫起身,有人伸出刀尖将他挑了出去,在这群悍匪的眼中,他们便是微不足道的小蚂蚁。

慕风动了动眸子,渗出血的手掌混杂泥污,人群的尖叫声怒骂声嬉笑声一股脑地往他脑袋里钻,钻的他头痛欲裂,灼烧着他的脾胃,地上散落的水果皆被马蹄踏碎,黏腻在地上。他跌跌撞撞地要从地上爬起来被一个下马的大汉摁住了肩膀。

大汉将他往后拖着,撕扯的布料声混杂着女人绝望的尖叫。

他看到慕水站起往马前举着拳头冲去,下一刻长枪又挑落在地,口中吐出血来,身上破烂不堪。

拖着慕风的马匪狰狞地钳住他的脖子。

马上有人笑道:“老四你倒是不挑食,带把的都要!”

马匪老四荤素不忌,见到人群中唯一个女人被抢了,眼尖瞅上了慕风。他将人连拖带打拖到一旁,压着慕风趴到地面上,撕扯他的衣物。

慕风挣扎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浑身失血的慕水张了张嘴,起先哑然无声,他脖颈青筋直露,眼睛弥漫上黑色,半晌沙哑又凄惨的声音从那鲜少发声的嗓子眼里带着血挤出响彻在小路上:“哥!!!”

长剑划破云霄,一道闪电穿透马匪老四的脑袋,马匪老四僵了僵身子顿时轰然倒下。

人群静了静,马匪们寻声望去见碧蓝天空白衣仙人御剑而立冷酷地注视着他们。

被冷秋放在地上的楚宁宁收起手中的瞬先是看了一眼左侧慕风迟疑一瞬,不忍皱了皱眉,嘱托楚涵:“待在这里,小心。”

她扯下楚涵的披风往李秀莲的方向跑去,李秀莲整个人属于魂不附体的状态,草丛中散落着马匪的沾血,这马匪是被一刀斩落头颅而死。

温暖的披风披在李秀莲身上,她嗓子眼里哽咽的声音才发出,一双不算白皙的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领。

楚宁宁看着紧紧靠着自己的李秀莲有点头疼,但仍快速地将她扶起,带着她往楚涵方向去,本意是想叫楚涵照顾一下这陌生的女子。

走到一半,见这女子似是恢复了几分神智看向一边的慕水,往慕水方向跑去。

楚宁宁一怔,猜到这女子可能正是慕水的妻子。

楚涵掏出还春丹来正给慕水喂下,神情担忧地看向那不远处的慕风。她两人落地距今还没有一分钟,全都是紧着要命的人来照顾。

李秀莲到了慕水身边,楚宁宁松了口气,往慕风那边走去,冷秋和付如樊正在处理马匪。监仙阁不会随便杀人,所以只能绑了这群马匪送到人间的衙门中去,不过也逃不了一个重罪就是了。

那被马匪尸体压着的慕风没有任何动静,楚宁宁走着走着忍不住跑了起来。她刚刚用瞬的时候明明看到他没受什么伤。

前天楚河被岁眠代师以观收为弟子后,楚宁宁等人便要告辞,岁眠本意是想让他们多待一会儿的,可却也寻不到理由,最终因着楚河的请求,他便顺水推舟叫了冷秋送楚宁宁二人回村,付如樊则是说自己受了楚长丰的叮嘱,不知他二人什么时候关系如此密切了。

楚宁宁改装的瞬大摇大摆地过了付如樊的眼,只说是岁眠送与楚河的法器,而楚河又给了她。

短短十几步路,楚宁宁跑的有些喘,她将马匪的尸体掀了下去,看见趴在地上身上沾了泥的慕风。

“受伤了没有?”她轻声问道。

慕风听见她的声音转了转脑袋茫然地看向她,眼眶上还沾有未散的泪。

他认出了她来。

楚宁宁伸手抽开自己的斗篷,抽的有些急,反而慢了,到最后出了一脑袋的汗。

慕风撑着胳膊爬起来想要站起身,被起身给他披斗篷的楚宁宁压了压又坐了下去。

斗篷上有一股清新的味道仿佛将一切不甘与丑陋压了下去,连身体中的那个奇怪的东西也忌惮地隐匿起来,那灼烧的痛和胃部的饥饿缓解,慕风感到了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平静于安宁。

楚宁宁给他系上自己的斗篷看着似乎更加迟钝了些一眨也不眨盯着自己的慕风,没忍住伸出手来替他擦了擦脸上的土,触手温凉。

她想要说别怕,又觉得依两人的关系实在不是很合适,有种过于轻佻和主动的感觉。

说她回来晚了,又有种自作多情的意味。

于是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只沉默地给慕风又紧了紧斗篷。

慕风看了她许久,慢慢地扶着她的手从地上站起身要去找慕水。

楚宁宁在一旁跟着,手也不曾从他的胳膊上收回。

她看着慕风挤到了慕水面前依旧是那样寡言,完全看不出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是他发出的一样,楚宁宁想起临行前慕水的话,心想这慕风好似确然是都知道的。

慕水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峰回路转,一切归于平静,思及从前种种握着自己妻子和弟弟的手百感交集。

所有的一切家长里短于生死面前好像都不重要了,唯有这大难后的亲人更进一层,这一场匪患既见人性又见前路。

慕水伤的不算中,只是表面看起来血流的多了些有些吓人,付如樊将匪徒带去了最近的衙门,因着慕水要去医馆,所以冷秋先把他们送去了渡柳村。胡子芸的母亲近些天又病重了起来,胡大夫最近都在渡柳村。

到了胡子芸渡柳村的家中。胡大夫一看慕水的伤连忙去抓药给他处理。

虽然胡子芸早早从楚河的信中知道楚宁宁不久要回来,可是没料到是这么早。前脚她才刚收到信,后脚楚宁宁两人就回来了。

胡家堂前屋内,胡子芸给众人端了热茶,跟楚宁宁楚涵一同坐在一旁,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宁宁隐去了具体的事情,只说众人遇到了马匪,好在他们回来时冷秋察觉有异,所以才免了这一场祸事,听的胡子芸连连惊叹。

胡子芸这段日子神色憔悴了不少,虽然还有精力跟楚宁宁打听这些事,但楚宁宁总觉得她脆弱了许多,想到路上听慕水说胡姨病重的事,略有些担忧。

慕风捧着楚宁宁给他的茶杯喝着水,他倒是想要凑近一些楚宁宁,可心里想着,人却没有动静,因他习惯了独自一人缩在角落等待人的施舍,于是面对喜欢的也就没有上前的勇气和方法。

他坐在楚宁宁旁边的椅子上纹丝不动,垂着头看着楚宁宁与他距离不远的衣角。

人间的信息于他来说太过杂乱,他懵懵懂懂又模模糊糊,心中有太多东西要讲反而成了一团理不开的乱麻,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是理不开的。

楚宁宁给胡子芸剥了半橘子,胡子芸叼着橘子探头看向慕风问道:“喂,你是不是吓到了?”

她心里怜悯地想:本来就够傻了,别再叫马匪一吓更傻了。

慕风擡眸看了看她。

楚宁宁同样转头看向慕风,在她看向慕风的那一刹那慕风也转头看向她,一双浅褐色眼睛剔透。

“吃橘子吗?”楚宁宁问他。

慕风不语。

楚涵道:“若是吓着了恐怕没心情吃东西。”

楚宁宁想了想从衣袖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晶亮美丽的果脯,她把油纸包凑到慕风面前再次询问他。

慕风低了低头,看见她圆润的指尖。

楚宁宁见他有了反应,干脆拿了一颗喂到他嘴边,果真张嘴吃了下去。

三人看着慕风颇有种怜弱的心情。

楚涵心想:她这姐夫看起来全然是会被她姐拿捏的样子。

胡子芸越发觉得他像兔子了。

可养宠物跟养人终究不一样,楚宁宁将果脯放在慕风手里一脸正直的与他对视,在慕风脸颊地鼓起略过,垂下的手却有些僵硬,感受到果脯那层黏腻的糖渍在她指尖,莫名觉得心虚。

李秀莲看着几人互动,又观楚宁宁看起来竟有三分金尊玉贵之像,对于慕风却温和,并无轻蔑骄矜。心里想或是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呢?

经过今天的一遭事她也看透许多,只道自己之前不知为何要那样对待慕风,他毕竟是慕水的兄弟,是她的小叔。

冷秋进门告知众人慕水已无大碍。

楚宁宁实不想将修仙界的事牵连到他们小村庄,可冷秋送了她们一程,若是直接撵走实在无礼,就算冷秋甩袖离开,可那付如樊岂是肯吃这个气的。

于是只得先请冷秋回家暂做休息,她本欲顺道探望一下胡姨,可胡子芸说她人正在休息,楚宁宁便将一堆药交给了胡子芸,原本药只有两瓶,是楚河求了岁眠又得来许多。

“小河说过段时间等他点灵成功学会御剑便回来接你。”

胡子芸嗯了一声,手里拿着药,垂头踢了踢面前的土旮沓。

楚宁宁又领回了两位仙人的事很快传遍了村子,因着她在村中也时常一副和善模样,很快有人打着送东西借东西的话到她家拜访。到最后楚宁宁烦了,扯了楚涵来挡门。

付如樊吃着她家的果子道:“你们村的村民还怪热情的嘞。”

楚宁宁:“我们村的村民一向淳朴。”

鲜少能听到有人能这么不要脸地夸自己家乡,付如樊诧异地看了看楚宁宁。

楚宁宁微笑以对。

冷秋则到了她们村后绕着山后御剑飞行了一圈,问道:“你们这里灵气太过匮乏,不正常。”

见他脸上担忧至极,好似下一刻就要上报监仙阁乃至云虚宗乃至岁眠,楚宁宁连忙给他解释。

“大妖?”冷秋略有所思。

“嗯。”关于楚涵的身份,楚宁宁心里总有担忧,按理来说半妖也没什么,但是楚涵说那婆娑鬼会特意躲开她,让楚宁宁觉得很不安。

付如樊道:“既然我们来了,有冷秋杂事在也就不用等监仙阁那几个不靠谱的了,让冷秋杂事帮你们去瞅一眼。”

他倒是会使唤人。

楚宁宁迟疑看向冷秋。

冷秋点了点头,同意了。

去了山间,冷秋拔剑问付如樊:“为何非要跟着她们来此地?”

付如樊身上还有暗阁的担子,更何况他还对玄门那个能通过灵简给他发消息的人很在意,如此这般为何自荐跟来渡柳村。

付如樊没能躲开,他只是筑基大圆满与冷秋还差着整整一个境界,上次开大的伤也没好,站在原地感受到脖子上的利刃有几分无奈。

“拜托,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意思好吗?你冷秋仙君可是常年居云虚宗最淡漠的金丹仙人榜首,如今御剑带他们回渡柳村,还这么好心去帮人家查看大妖封印是何居心?”

冷秋颦了颦眉道:“送他们回渡柳村是师尊的命令。”随即他又冷然看向付如樊道:“是你提议让我来查看的。”

付如樊无奈:“是,是我提议的,可你难道就不能拒绝吗?”

冷秋道:“为何拒绝?”

付如樊默然:“因为我想给宁娘留个好印象?”

冷秋不解。

付如樊道:“就是说,我看上人家小姑娘了,你不要跟我抢。”

冷秋先是冷冷地看着付如樊,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神色立刻有了三分呆愣。

他将付如樊的目的想了千条,但从没想过这一条。

“你……”他欲言又止。

付如樊点了点头:“是,所以你能快点回宗门吗?虽然我很帅,但是我承认你也不赖。”

冷秋这家伙在宗门内明明惯好冷着一张脸,却仍旧最爱惹小姑娘喜欢,付如樊是真不懂,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说清楚让他尽早滚蛋的好。

林间的灵气走向果然是往深山中去,看来那渔家少主渔北冥说的不赖,这等阵法非一般人能够拿的出手的,不过监仙阁的那三人已经离开许久,想必也快找到答案了。

付如樊盘算的很好,但是天不遂人愿,准确的说天随人愿只不随他的愿。

只听冷秋道:“她有未婚夫。”

“你说什么??”他听着冷秋说的话感觉不敢置信,“你现在都会说冷笑话了?”

冷秋漠然道:“她今天订婚你一点不知吗?”楚宁宁跟楚涵谈话的时候就在他们面前啊,这家伙当时到底干什么呢?

付如樊完全不知,当时他正拿着自己的灵简纠结那玄门弟子到底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冷秋看着仿佛石化的付如樊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当年那个小姑娘说的奇奇怪怪的话,他顿了顿觉得这个场景竟非常符合,于是开口道:“你好像个小丑。”

付如樊咳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胸膛,瞬间一副虚弱的模样,他从自己嗓子眼里挤出三句词道:“我,不,信。”

怎么可能!

楚宁宁要嫁人?也没听说过她有情郎啊!等等他好像确实也没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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