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1 / 2)

我会

慕家村,慕水夫妻同样穿着板正,家内也挂了红绳,乃是楚宁宁差胡子芸送来的,还特意教胡子芸说话好听一些。因着是新郎嫁出,所以这边情形并不很热闹,只能说是有人气,勉强热热场子。

慕水走进布置整理过的房间心里有些尴尬,怀里揣着的书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掏出来。旁人家的兄弟从小长大时常说着荤段子打趣是常事,而平常家的男子成年之后也大都自己就无师自通了男女之事,就算教导也是家里父母提点,但他们家父母早逝,慕水更不是同自己傻兄弟讲荤段子的人,平日里忙于生计还忙不过来,可慕风这个情况实在让人担忧。

一则,楚家宁娘也无父无母,女孩子家纵使有主意,可在这事上脸皮定然都薄,若是慕风不主动,那成亲三年还未圆房的笑话也不是凭空捏造的。

慕水把怀里的书拿出来递给慕风让他看,实则嘴里干干巴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按理来说给他本书,正常人怎么着也该懂了。可瞧着慕风呆呆的神情,慕水一时却是没办法确定他懂没懂。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还是先提些别的:“弟啊,咱们父母去世的早,是我不好也没能看好你,一时不察就让你掉进了河里,落了病根。你要怨就怨哥没本事,养不了你一辈子。今天你去到楚家,那楚家我给你看了,除了他们家三婶家有点小矛盾,兄弟姐妹也都是和善人。”

“那宁娘也是你喜欢的,如今你也算是应了愿了。你们两个人又同病相怜,到时候相互扶持也是好事。我把你留在家反倒是耽误了你。想当年你还那么大小的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咱们一起去放羊…………”

不知不觉慕水的话就偏到了过去,絮叨起来。

慕风神情微动,身体里的东西挣扎抓挠让他每时每刻都想要撕碎些什么,他困于混沌,于身体的牢笼窥视天光。

随着慕水的叙说,他的眼前也逐渐出现一个瘦小的孩童抱着手中的书袋字紧紧地跟在另一个个高点的小男孩身后。

“哥,我怕。”

“怕啥?山里又没有狼。”

孩童别别扭扭,被兄长一问,似乎怕字就不好说出口了。

两人又往山里走了走,孩童终于又忍不住道:“哥,别往里走了,我听先生说阴暗的地方容易有鬼,你不也说那鬼老吓人了吗?”

高一点的男孩手里拿着木棍抽了抽草叶道:“你们读书人就是事多,叽叽歪歪。”

然而最后两人终究就在外围停了下来。

孩童捧着书坐在土堆上从怀里掏出母亲给的一块饴糖来,那是喝药时母亲给他的。他想要分给兄长,咬了咬却咬不开。

高一点的男孩在旁边等了半天从他手里拿过糖来,一掰就掰成了两半,兄弟俩你一半我一半地分吃着那半块饴糖。

房间内慕风舔了舔唇,仿佛回忆起了那一抹甘甜。

大肚无名在他的身体里躁动着,叫啊嚷啊。

吃,吃了他。

饿,我饿呀。

慕风悄悄露出尖牙。

慕水终于从回忆中走出,想起自己要办的事看向慕风,旋即一怔。

“你……什么时候成地包天了。”

慕风看着他不解地颦了颦眉。

慕水往后靠,又打量了慕风一下,确实有点地包天,心想之前好像也没那么严重啊。虽然没改变面相,但是的确不是那么地俊秀了,那宁娘不会介意吧。

他伸手把慕风微张的嘴紧紧合上,有些严肃道:“以后少张嘴,不然那宁娘见你不俊了变心怎么办?”

慕风茫然眨了眨眼。

“当然,也不能一直闷葫芦,那宁娘主意大,你听她的没错,可是也不能总听她的。你的多学学。”慕水顺畅地将话引到了慕风怀里的书上意有所指,“多看,多学知道吗?”

慕风捧着直白赤裸的小人书皱着眉若有所思。

慕水道:“对,就是这样。”

说罢又嘱托了他两句才离开。

随着日头渐升,楚家的车也跟着上了慕家村,楚宁宁穿着利落的红衣脸上也因周围的喜气带了笑。既然该是个开心的日子,那么自然要笑,若是垮着一张脸还来结这门亲做什么?

楚宁宁在哄笑推挤中掀开门帘子见到了自己的小夫君,俊秀干净的脸庞,温润的唇,静默的神情,若是不动不说话,倒真像是哪里来的小仙君。

该说不说,慕风这孩子长得是十里八乡挑不出来的模样。

楚宁宁又瞧了眼慕水,心想:这兄弟俩就算是异卵双胞胎也有点过分了。

系统是那个活泼的样子,因楚宁宁答应它一定会尽可能地帮它把任务做下去,所以关于她结婚一事,系统从抵抗到了如今看热闹的局面。

它在楚宁宁的脑袋里同样起着哄,喜气洋洋连带着古怪的楚宁宁没听过的曲调一遍一遍地播放着。

【土包子,这是网络上最时兴的歌!用星际语唱的!】

原来的世界俨然发展成了楚宁宁搞不懂的样子,这时常让她有些恍惚,仿若她只是从一本书中穿越到了另一本书中。

可眼前的人是真切的。

慕风朝走进的楚宁宁伸出手来,这都是慕水叮嘱过的功劳。

其实对于结婚一词慕风懵懵懂懂,但却也不至于一无所知,自家嫂嫂和兄长不就是结婚后的夫妻吗?若要成为夫妻好似就必须要走这个流程,当年他在偏房看着穿着婚服的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拜堂,如今主人公成了他自己。

慕风抿了抿唇,那怪物又静了下去。他也没有精力去注视管理那家伙,他感到自己的心莫名跳了起来,那是一种他并不熟悉的节奏。他心里雀跃着,眼睛也亮了起来,喜欢一词或许如今混沌中他还没搞懂,但他已经尝到了欢喜的滋味。

像是土堆上的饴糖,像是温暖包裹严密的披风,像是软乎乎的指尖。

慕风朝她走去,带有三分小孩子的天真。

两位新人被推挤在一起,楚宁宁笑着去扶住慕风的腰,慕风被挤在她身上,手握着她的手,感受自己被那清香的气息包裹,连带着大肚无名的躁动都算作叮铃的乐队。

楚宁宁半拥着慕风出了门,虽然起先有些别扭,但很快便心无芥蒂。她来时已然决定以后把慕风当做亲人来对待,虽然还没确定他到底属于那种亲人,但无疑,从此之后这家伙的归属权和决定权在于她了。

慕风看起来有些瘦高,但当她的手放上去时却觉得干净又温暖,她带着人上了牛车,笑着一道回了家。

车上楚宁宁和他一起坐在中央,楚宁宁起先担心他掉下去便一直半揽着他的腰,慕风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一擡头便看着他唇边同样带着浅浅的笑意。

楚宁宁暗叹,如今他离了家门还笑呢,但愿不要过两天反应过来后非要回家吧。她实在也摸不准慕风的心智到底在什么水平,虽然平常相处无碍,但大抵是有缺陷的。

拜堂也在热热闹闹中度过,楚家大娘和楚家大爷笑的眼不见牙,楚涵和芸娘在人群中对楚宁宁挤眉弄眼,只是可惜楚河他们还是晚到了,不过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需要他们。

洞房内,楚宁宁同慕风坐在了一张床上,外面是不需要她来管的,楚立峰今天倒是积极,因楚河不在,帮着张罗前后。

楚宁宁打开柜门拿了糕点出来问慕风要不要吃,慕风看了眼糕点点了点头。

两个饥肠辘辘的人分吃了一包糕点,又分别喝了茶。

楚宁宁仰身躺在床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这婚礼简直不像是人办的事。

她在床上滚了滚,然后看着静静坐着的慕风道:“你也躺下歇歇啊,今天一天简直累死我了,你那边忙不忙?”

慕风侧眸瞅她唇抿了又抿,伸手摸了摸床面。

楚宁宁笑了一声把他扯倒,摁住他的肩膀刚想要说什么,忽听外面传来动静。

“系统?”她叫道。

【是有动静。】

楚宁宁侧耳停了停,听见小孩子和胡子芸的声音,觉得大概是这群家伙们组团来她房门前听床脚了,但她和慕风的情况出声不出声都有些尴尬,于是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办的楚宁宁没说话。

低头看见慕风亮晶晶的眸子,大概觉得还挺好玩的。

楚宁宁也对他笑了笑,伸手遮住了他的眼,又移开,像是印象中某位嫂子逗弄小孩子的样子,轻声道:“窗户外面有人,你等我吓一吓他们。”

说罢慢慢起身,整了整衣衫悄然走到窗边听见胡子芸呀了一声,好似被谁惹恼了,道:“等我扒了你的皮!”

楚宁宁立在原地听外面打闹,等待着他们嘘了好几声又静下来,她伸手把窗户一把推开,与窗外的几个小鬼头对了眼。

“进来听?”

众人大笑随一哄而散。

楚宁宁伸手一把抓住胡子芸的衣裳怒笑:“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撺掇人来听我墙角,我看你是想挨打了。”

胡子芸抱头求饶。

慕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起来凑到了楚宁宁身边,衣角挨着她衣角,和她一同探头往外看,仿佛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

楚宁宁侧眼看到他在自己身边也并不闪躲,朋友亲人间这点距离是很正常的,楚涵胡子芸还天天晚上扒着她睡觉呢。

胡子芸从楚宁宁手中逃脱,忙不叠往外跑,这人都跑了就剩她一个,真是好不仗义。

楚宁宁对一旁的慕风道:“芸娘就好凑热闹,以后她惹了你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慕风应了句嗯。

这让楚宁宁很惊奇,因为大多数时候慕风是不会回应人的话的,他太迟钝,往往人家说完十句他还没反应过来。

楚宁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你说话越来越顺畅了,保持住。”

事实上自从马匪那天的事发生后,仅凭那个嘶声裂肺的哥,楚宁宁也知道这家伙并非没有感情,所以楚宁宁倒是很乐意维护与他的特殊感情,或许待以后两人沟通顺畅了,楚宁宁也可以告诉他什么是爱,没准以后慕风也会当真有喜欢的姑娘。

慕风艰难缓慢地跟着楚宁宁的节奏,不过那对他来说并不是很痛苦。

“我,我会。”他说着。

楚宁宁笑意更重了,她夸赞他:“你真棒!”

正说着,又有人敲门,楚宁宁去开门看见同样今天穿着很漂亮喜庆的楚涵。

楚涵红着脸道:“宁宁姐,楚河他们回来了,你要去见吗?”

楚宁宁自然是要见的,外面的天色已经大黑,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地上散落着颓废的花。

如果让慕风跟着去见,猝不及防下他肯定会很局促,楚长丰还好,但楚河那家伙素来是一个直来直去的,若是因着慕风的缺陷吵了起来就不好了,不如先避开。

“等我一下。”楚宁宁道。

她关了门,牵着慕风到了床上,指了指床干脆利落道:“躺!”

慕风迟疑。

楚宁宁扯着他坐下一边拖他的鞋一边道:“我去见两个人,天色不早了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回来,如果饿了等我回来给你捎点心来。”

末了还颇为尊重他的意见道:“行不?”

慕风被他按到了床上,衣服没脱卷进了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等着楚宁宁跑了出去,他才迟钝地应道:“好。”

那声好散在空气中无人知晓。

大肚无名在他心府里待着,发出嗤嗤地笑。

它自不小心窜进他的身体里就被困住了,一直在想要挣脱,可这家伙却宁愿被无边的饥饿和仇恨以及所有阴暗不能说的东西包围吞噬,也不肯把它放出去。

他试图压制它,它亦不肯放弃同化他。

“你这么个傻子,难不成还觉得会有人肯喜欢你?人间的新婚之夜她都不肯待在你的身边,她肯定是出去会情郎啦!”

慕风并不理会它,对于他来说他只觉得这东西吵闹又烦躁,他察觉的到它的危险,所以不让它逃出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本能一般,即便他如此痛苦深受折磨。

薄厚相当的被子将他盖住,温暖又清香的气息也将他埋没,慕风闭上眼睛在被子中蜷缩起来。他喜欢这里,这里处处舒适,一想到这里不光有香甜的糕点和清香的被子,还有会笑着问他好不好的楚宁宁,慕风离家的心也平复下来,好似未来一切都有所期待。

楚宁宁出了门,从隔壁院里的大娘家里见到了楚河,楚河和楚长丰已去见过族长,知道自己错过了她的婚礼各自归家。

付如樊跟冷秋神出鬼没,听说最近在村里探查婆娑鬼的下落,不过谁都没有告诉,只去问过胡子芸她的兔子的事。

月光下,灯笼红,光漫漫。

楚河腰间系着灵剑,整个人也变得有了些气势,不过实际上他至今还未点灵。

“宁宁姐。”他叫了一声。

楚宁宁有三分心虚,虽然她回来后前就曾旁敲侧击自己要结婚的事,想来楚河他们还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的迅速吧。然而一时要解释却也不知怎么解释的好,说实话肯定要被他们狠狠地斥责,说假话却又不一定逃的过他们的眼睛。

她是曾经也想过坦诚自己的身份的,可是这些年一来她觉得并无什么太大的必要,因为楚河他们当初也没想要往修仙界混,二来她自己的身份是个定时炸弹,说给他们徒增负累。现如今再想要坦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盖因一环扣一环她隐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多到如果不是系统提醒她《天道》的进展,连她自己也会忘却。

“回来了,特意给你跟长丰留了喜酒。”楚宁宁亮了亮自己手里的酒。

这酒是当年初来村庄是师以观埋下的,至今已有十五年,对于修士来说弹指一瞬,对于她来说是人生六分之一的时间。

楚河抿了抿唇被胡子芸拍了一巴掌,胡子芸今天乐嗨了,刚在席上已经喝了不少酒,如今就差发酒疯了。

楚大娘去屋里做醒酒汤,要让芸娘和涵娘喝,胡姨来她的宴席上站了站,然后不多时因为身体原因就又回去了。

庭院内,师以观酿的酒被拆开,酒杯内满是情意,胡子芸挂在楚宁宁的胳膊上品尝,道:“还是宁宁姐的酒好喝!”

楚宁宁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了她,索性让她喝个够。楚涵不善饮酒,老实地坐在石桌上。

楚河看着桌上的酒顿了顿一饮而尽。

“在云虚宗过得可还好?没有人为难你吧?”

楚河道:“我在观云峰,大家都知道剑仙的名头,如今无悔剑君还在,怎么会有人敢为难我。”

胡子芸表示她当时从信里知道楚河得了剑仙传承而楚长丰天赋绝然后有一万个不敢置信,但紧接着这个消息便被她广而告之,村子里都知道了楚河两人的事情。

今两人回来还被人用尊敬仰慕的眼神围着看,村中小孩听说楚河成了剑仙的徒弟后简直把他捧上了天。

“那也说不准有什么不长眼的,出门在外一定要万事小心。”楚宁宁道。

楚河应下,又说了说妖峰如今的状况。那林疏月果真闭峰开始整顿起来。

胡子芸没看到那个画面问:“那婆娑鬼长什么样子,真的一口十个小孩吗?”

那倒不是,甚至还有没有嘴的。

楚河想了想道:“总之长得五花八门的。”

“好看吗?”

“丑。”

胡子芸皱了皱鼻子。

她讨厌丑东西。

楚宁宁笑了笑,楚河看了看她,摸了摸腰剑的剑。其实至今他还搞不懂剑仙师以观为何要将传承给他,当初明明光是停在楚宁宁面前的。可冷秋没说,楚河自然也不会去说,不然岂不是给楚宁宁找麻烦。但这个疑问最近越来越萦绕在他心间了。

不说楚宁宁,就算是冷秋也是个绝无仅有的天才,可那剑仙的传承偏偏选了他。楚河自知自己是个五灵根,他从未因此妄自菲薄,但是云虚宗对他的期望却很大。

大家都想知道能拿到剑仙传承的人是个怎样绝无仅有的神奇人物,然而见面一看总不免露出奇怪的神情——楚河他用了一个月时间都没能点灵。虽然楚河对于剑道一类的东西学的很快,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点灵成功,不能点灵,也就代表着他一直都是凡人身躯无法修炼。时间久了众人不免唏嘘。

楚河对流言蜚语的接受度倒是还可以,楚长丰更是知道楚河的性格,也并不给那群冷嘲热讽的家伙们眼色,他在人群里是一向吃的开的。

不过虽说如此,离了云虚宗没了那些盯梢的眼睛,楚河整个人都放松不好,然而没想到胡子芸的大嘴巴已经帮他们在村里宣传过了,于是只能应对了应对躲回自己家中。

“宁宁姐要娶的人是个什么人?”楚河问道。

胡子芸趴在楚宁宁脖颈间闻言道:“是个小兔子!”

楚河不解:“是个什么?”

楚宁宁捂住她的嘴道:“慕家村的一个小孩,今年十七岁。”

楚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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