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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翎只问:“京鸾在哪?”
“在麓尾山出的事,现在还在麓尾山,圣上身子不适,晕过去,傅贵妃在主持大局。”
“越王已经赶了过去。”
舟白话音刚落下,李玉翎已经翻身上了马。
“公主--”
傅云奕一个箭步,翻身上马,落在她身后,手臂环住她,大手握着她握缰绳的手。
绳子几乎要嵌在她肉里了。
他手背的青筋绷直,才掰开她的手,将缰绳从她手里拿出来。
“臣带您过去。”
傅云奕猛的抽了马鞭,李玉翎缩在他怀里,两人一马,一路急驰,至麓尾山。
李玉翎下了马,目光盯着那山崖,一步步走过去。
神策军副守捧了一只鞋履,一件浸湿的外袍,一只象征李京鸾尊贵太子身份的玉佩。
跪地禀报:“公主,殿下从悬崖上跌下去,已经打捞了两个时辰,这是打捞上来的殿下衣物。”
李玉翎拿起那枚玉佩,指尖摩挲上面细致的龙纹,目光柔软,声音亦温温柔柔的:“曹副使,殿下落了水,你还不下去救殿下,杵在这做什么。”
“你,你们,你们都下去,殿下在水里呢,你们下去将殿下带上来,阿耶还等着他呢。”
曹副使的衣摆还滴着水珠,鬓角蒙着水雾:“公主,水域已经翻遍了,殿下,殿下--”
越王打断了曹副使的话,面容悲戚难过。
“宝华,吾知道你很难接受,可你得面对现实。”
“这悬崖这样高,殿下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十分不舍:“你节哀。”
李玉翎很慢的,一步步朝越王走过去:“有可能,殿下就是被水冲走了,冲去很远的地方。”
“或者被渔民打了起来,他肯定在那等着人去救呢,快去沿途找。”
“全找了,”越王道:“神策军的能力您还不清楚吗,水里,沿途,全都仔细找过了。”
“殿下多半已经不幸……你要接受现实。”
“不幸吗,既然这样,”李玉翎在越王面前站定,豁的,拔下头上的簪子,朝越王脖颈刺去:“那你就去陪他!”
“公主,使不得。”
“公主冷静。”
“公主,不要冲动。”
给使神策军拼命护在越王身前,李玉翎攥着簪子的手背曝起青筋,目光死死盯着越王,仿佛如看一个死人。
忽然,后颈挨了一下,傅云奕一扶,李玉翎软软倒在他怀里。
失去意识。
舟白和崔言乐这个时候也赶到,傅云奕扫一眼李玉翎的眉眼,交给崔言乐:“带公主去圣上那。”
“那你去哪?”崔言乐扶着李玉翎问。
“去山底。”傅云奕头也不回。
崔言乐看一眼眼睛紧紧闭上的李玉翎,心里很不好受。
叹一声,扶着李玉翎上车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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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眠了一个深觉,恍惚感觉到说话声,感觉到后颈的刺痛,李玉翎眉头折出细细的折痕,堆叠在一起。
“殿下他,真的回不来了吗?”
“神策军已经将悬崖,还有水底翻遍了,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殿下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
“殿下好可惜啊。”
“那公主可怎么办。”
嚼舌根的宫娥看见眼前落了一道影子,一擡眼,李玉翎长发披散,赤着绣足,一身月白寝衣,一只手扶着门框,面无表情的看她们。
“公主。”
两人吓的跪在地上,额上皆是汗。
央央端了药回来,就看见李玉翎站在廊下,面前两个小宫娥匍匐在地上。
“公主,您醒了?”她有些惊喜。
随后见李玉翎面色泛着冷,没有一丝表情,心中又涌上深深的难过。
李玉翎只道:“替吾更衣。”
“唉。”
央央寻了一件颜色极为素淡的白色,李玉翎只道:“不要这件。”
“要华丽的衣裳。”
央央挽着裙子的手一紧,想说这个时候不合适。
殿下如今出了事,不宜张扬。
话到嘴边,见李玉翎面色冰冷,没有一丝表情,像是压抑着什么。
又将话吞咽了回去。
李玉翎又吩咐上了浓艳的额黄妆,珠翠满头,耳上挂明裆。
央央总觉得这样沉默的李玉翎,像是暴雨前的宁静。
李玉翎梳完妆,起身一路去天狩帝行宫。
赵前看见李玉翎,立刻打了纤迎上来:“公主,傅贵妃和越王在里头,老奴这就进去禀报。”
“不必。”
李玉翎理了理本披帛,提了裙摆跨过行宫门槛往里头去:“本公主在什么时候,都轮不到这对母子骑到头上。”
“公主--”
“公主--”
赵前跟在身后喊了两声,半真半假的拦着。
天狩帝已经悠悠转醒,枕着引枕,无力的靠着床头,傅贵妃端着药碗,替他侍药。
越王跪在最前头,另跪了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这次随行最重要的朝臣都跪在这里。
等天狩帝指示。
越王禀报着进度道:“圣上,楚寒舟身死,千牛将军和萧副使在乘胜追击,楚寒舟的亲子已被他们自己人谋杀,养子一郎,三郎,五郎斗的厉害,收复汀源只是时间的问题。”
“神策军已经翻找了两日一夜,殿下还是没有下落,那夜,是殿下接到公主被楚寒舟围困的消息,自己点了虞部二师去。”
“恰好楚寒舟派了先锋军来偷袭烧粮草,遇上了,混战中,夜色又深,殿下落了山崖。”
天狩帝看见李玉翎走进来,很轻的气音,朝李玉翎招收,“过来。”
李玉翎高头鞋履踩着足踏,坐在床边,“阿耶。”
天狩帝费力的擡起手,落在她额顶,眼中闪着水光:“回来了……幸好,幸好。”
傅贵妃道:“圣上,太医令说了,您的身子不能悲戚。”
“一定是太子殿下,殿下在天上保佑宝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