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衍盈开
“原来越王今日是想诛心。”李玉翎道。
越王有着棋逢对手的野趣:“吾很好奇,这些年,吾和娘娘对你,对殿下从无一丝懈怠,就是一颗石头也该捂化了。”
“你为什么一心认定,娘娘是演戏而非真心,一直抵触?”
“因为你们对吾太好了。”
若真的将自己当做亲人,又怎会一味顺着自己。
“原来是这样。”越王恍然大悟,“败在你手上,吾心服口服。”
他叹息一声,似感慨,似唏嘘:“太子还真是……会投胎。”
“有最宠他的阿耶,又有你这样的阿姊。”
“只恨吾没他会投胎。”
李玉翎没必要同他费这些唇舌,道:“有一条你要记得。”
“吾同你再怎么争,这也是大唐,是李家子弟的争夺。”
“绝不可通国!”
越王微微点头:“好。”
“吾应你。”
李玉翎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的细节,道:“若是让本公主发现你通过,吾一定杀了傅贵妃,然后再杀你。”
“不会通国。”越王道。
目的达成,李玉翎起身要走,越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真的认为他能当天子吗?”
李玉翎驻足,光纤在她薄肩翩跹,越王站起身,九尺长的身高,挡住室内唯一一盏铜纹灯。
“麓尾山,是他自己去的吧?”
“吾现在回想你当时的反应,你应该是有提前防备方案,但其实你那时候也并不敢完全肯定,他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他仔细分析当时每一个人的反应,现在想来,他和所有人一样,都忽略了那个傅六郎:“你表面上按兵不动,好像相信了殿下出事,其实是在麻痹吾。”
“傅六郎身子不好,吾和其他人一样,都犯了个致命错误,以为他身子不好,就不可能做事。”
“他可是傅家人。”
“是傅六郎将人找到了,又将一切痕迹遮掩了,你便顺势演了后面所有的一切。”
“他会投胎又怎样,你能替他争这个位置又怎样,你能替他当天子,治理天下吗?”
“尚书省,整个朝臣都不会允你牝鸡司晨。”
“吾便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他究竟有没有本事当好这个君王。
李玉翎回眸:“殿下只是还小。”
“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吧。”
她往外头走去,这一夜,兵荒马乱。
她穿过一路夜色,回到自己宫室,傅云奕站在回廊下,素色澜衫,长发发顶被玉弁整齐束着,一半长发披散在肩部。
太阳恰好越过地平线,天光笼下来碎金一样的光芒。
“吾失败了。”
李玉翎提了裙摆,擡脚跨进来。
“顶多是没达到你预期的成功,”傅云奕道:“如今你在上风。”
“他的一切由你拿捏,怎么能算失败?”
“殿下呢?”李玉翎边朝里头走边问。
“被圣上叫去了,他知道自己这顿罚逃不了,”傅云奕将李京鸾的嘱托转达给李玉翎:“嘱咐您早点去救他呢。”
“就该狠狠责罚!”
李玉翎一点也不想救他,“吾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个人也敢带人出去,若不是吾提早同廿二商定过,若不是你及时出现,帮他遮掩一二,谁知道他还有命回来没。”
越王的猜测是正确的,没有人可以预料到全部。
李玉翎的确是提前做了防范,只是现实往往比预想的要复杂,幸好,廿二足够机灵。
当机立断先带着李京鸾跳下去,这才躲过一截。
傅云奕当时劈晕她的时候,在她耳边道了两句话:“放心。”
“吾会找到殿下。”
那日傅云奕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安”字,有了这通报信,她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还指望吾去救他,等他回来,吾还要重重责他一遍。”
李玉翎偏头,自己的手被傅云奕抓在手心,他垂着眼皮,指尖柔软着她的xue位。
酸酸麻麻的,还挺舒服的。
她因为李京鸾蹿到脑门的怒火一瞬间给降下来。
“用点早膳休息吧。”他说。
像是温热的泉水淌过心尖,疲累感忽然就上来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有点想立刻倒下睡觉,打了个呵欠,眼角泛着水花。
“还是用点粥吧,也快启程回大明宫了,吃完了去马车上睡。”
李玉翎觉得是这个道理,她睡觉可讨厌被人打断了。
央央很快带了宫娥来摆早膳,李玉翎随意问:“穗穗呢?”
“怎么样了?”
央央垂着眼皮回道:“受了一些轻伤,用了药就睡了,这会还没醒吧。”
“公主要叫她吗?”
“不用,先让她歇着,等伤好了再说,你们都下去吧。”
央央带着人退了下去。
李玉翎小口喝着粥,眼皮不听话的往一起阖,像小鸡啄米。
“傅云奕,吾好困啊。”
蟹粉包子刚咬了一口,他听见这一声软糯糯的娇嗔,目光一偏,就看见,她脑袋一歪,靠在他肩上。
眼睛闭上,立刻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半边脸完全压在肩上,她并不乱动,安安静静的,柔软娇小,像只小奶猫爬在肩头,睡像极好。
傅云奕一动不动,只将手里另外的一半蟹粉包子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