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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的风铃在晨风中清脆晃动,偌大的金殿,金砖闪着冰冷的光泽,龙涎香从熏笼里袅袅冒出来。
李京鸾跪在殿中央已经两个时辰,眸光擡一眼看向屏风,天狩帝并没有睡醒的迹象,又看一眼看着自己的给使,做了个嘘声动作,一屁股蹲在地上。
啊!
这腿都要废了!
他轻轻揉着腿,企图让它找回一点知觉,打算偷个懒再跪回去,然后就发现,他跪不回去了。
现在真是,沾地了更疼。
冷不丁的听见一声:“用不用找太医来给你看看?”
“是要看太医。”
李京鸾这头话说出去,一擡眼,天狩帝手负在身后,一张脸气成猪肝色。
“阿耶!”李京鸾心虚的,惨兮兮叫一声。
天狩帝看看他已经僵了的腿,又心疼又来气。
“活该!”
“儿是活该。”李京鸾弱弱的应,“以后一定听阿姊和阿耶的话,不会再乱行事了。”
他这幅乖巧认错的样子,天狩帝反而没了脾气。
他叹一声:“吾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你阿姊毕竟是女娘,你不能事事都指望她,否则,朝臣要怎么看她,朝臣又要怎么看你。”
“自己也该学着稳重。”
李京鸾认错态度十分好:“儿这次真的长了教训了,以后肯定不闯祸了。”
老人最难以抵抗的,就是幼子,天狩帝终究不忍心责罚太过,叫人去传太医。
八驹的车碾足够大,跑起来也很平稳,塌上垫了羊皮软垫,李玉翎睡的极为舒适,一路睡回了大明宫。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见是央央,嘴巴撅起来,嘟囔:“傅六郎呢?”
她记得,自己是趴在他肩头睡过去的。
“傅郎君早就回了自己府邸,公主,已经回宫了。”
李玉翎“哦”一声,被央央扶着下马车,一眼看见重伤人士。
“豁。”
“腿成这样了?”
李玉翎绕着李京鸾的轿撵转了两圈,“该!”
李京鸾:“……阿姊,你是吾亲阿姊吗!”
“吾恨不得不是你亲阿姊,”李玉翎擡起手,给了他脑袋一个脑瓜崩,去天狩帝的轿撵前,清脆一声。
“阿耶!”
鲜嫩青春的少女,笑起来像花似的。
不,他的女儿,比鲜花还美。
也不知道即将便宜哪个小混蛋,他还是要亲自看着,见她出降才能闭上眼。
“驸马人选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挑好了,阿耶就给你下圣旨。”
李玉翎手盖在脑门上:“……等吾问问他的意思。”
天狩帝挑眉,哪个混蛋小子,敢在她女儿面前拖大,“是谁,脑袋不想要了。”
李玉翎直接跑了,去上自己的轿撵。
大概还是自己的床睡起来最舒服,在玫瑰塌上眯着眼,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李玉翎是被烟花的喧闹声炸醒的。
她披了衣裳从稍间出去,就看见崔言乐,美娘,绿妖,陈子凌一行人捧了酒,烤肉,面上都洋溢着喜色。
“公主,圣上已经颁了圣旨,”崔言乐跪下来,满脸喜色:“殿下继承大统,登基的日子,让礼部和浑仪监一起拟好日子。”
“赏!”
李玉翎笑,吩咐央央,瑶光殿所有人都有重赏。
载歌载舞的,喝着酒,李玉翎这里又热闹起来。
“这是上好的玉薤,”崔言乐拿着酒壶给李玉翎倒酒,道:“公主,这可是埋在崔家底下三十年的陈酿,吾偷出来,阿耶还不知晓。”
李玉翎小口珉了一口,有点烈,还是要了一点槐花酿慢吞吞喝着。
李玉翎今日反而不怎么喝酒,捧着脸,安安静静的,像是在看跳舞,眼睛又没有焦距。
绿妖跳到她膝上:“公主,是奴今日跳的不美吗”
“怎么饮酒作乐这样的事,您也心不在焉的?”
李玉翎回神,她不是心不在焉,只是忽然觉得这热闹好像没什么意思。
她有点想傅云奕陪着。
她戳戳绿妖漂亮的脸蛋:“你想要什么赏赐?或者帮你脱籍?”
“不要,”绿妖摇摇头,“脱了籍,无非是给人做妾。”
“比起做妾,吾在这教坊跳舞不是更有意思?”
绿妖此生有两大爱好,一是跳舞,二是俊美郎君。
李玉翎道:“那本公主给你升教坊使?”
绿妖摇摇头:“吾可不喜当官,有公主宠着,教坊使可管不到吾,吾喝酒跳舞,多潇洒自由,要那劳什子的教坊使做什么。”
“公主,您若是真的疼吾,将傅六郎叫来呗。”
“奴栽在傅家郎君身上两次,您能知道那种感觉吗,”绿妖脸上闪过痴迷的神色,“这世上,应该再没有傅六郎那样漂亮的郎君了。”
“吾非得勾到六郎一次不可。”
“公主,您笑什么?”
李玉翎:“你勾不到,别白费功夫了。”
“为什么?”绿妖美眸瞪圆。
李玉翎指尖描摹槐花酿的碗璧,自然是因为,人已经被她拿下了。
她美眸闪闪,眼睛里闪过好主意。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