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交黄鸟(1 / 2)

交交黄鸟

官躺在地上,长戟插没入身体,心肺处破了个大洞,粘腻的血洇湿一地,空气中浮动着令人作呕的血腥。

这位军官隶属三品,勇猛灵巧,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

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营地里。

一个人,单枪匹马,杀了他整整五名大将。

高烨优接过白帛,淡淡扫了一眼,屈膝,盖上。

沉默一瞬,微微眯眼,看向大唐的方向,喃喃:“傅、云、奕--”

“去,将那些俘虏放出去。”

亲随以为自己听错了:“放出去?不等着作战用,现在放?”

高烨优勾唇一笑:“他们回到大唐的价值,远远比留在这里来的强。”

“没想到傅家还存着这样一位人物,”他整了整本就整齐的袖口:“你说,假如他知道天鹅岭的真相,会如何?”

亲随赞:“大善!”

傅云奕盯着那三个黑包袱,指尖颤抖,迟迟不敢接过来。

一只脚像是已经坠在万丈悬崖的边,随时要落下去,跌入他的深渊。

“别看了--”

李玉翎脚尖一转,站到他面前,环着他的腰肢将他抱住,企图给他一丝丝宽慰。

“让护国柱入棺椁为安吧。”

傅云奕眼睛如黑石一般,盯着那包袱。

他手指一扯,束发的带子落入手中,系在她眼睛上,“你不要看。”

“吾不怕,”她手指要扯了带子,他摁住她指尖,“吾想给阿耶留体面。”

“不许摘。”

眼睛上蒙了一圈丝带,显的嘴唇愈发小巧,她唇瓣张了张,“好。”

听见他沉而涩的声音:“--打开。”

随从打开外头的黑布,里头是黑漆盒,打开盖子,里面分别是三颗头颅,护国柱,傅云飞,傅云庭。

眼帘紧紧阖着,血污之

傅云奕扒着盒子,自虐一般的眼睛一寸寸描过,他要记清楚,他亲人的样子。

李玉翎眼睛被蒙着,看向天,她很喜欢傅家人,喜欢他们一家的忠直干净。

脑子里回忆他们的样子。

傅云庭略有点憨,为人正直又仗义,到这个年岁,还不敢同女娘说话。

就在四个月前,他还给自己做了个丑巴巴的亭子。

傅云飞的嗓门很高,魁梧壮硕,他强壮的好像不会生病是的。

护国柱,雪白的胡子很长,李京鸾的书信里,这个老头,虽然已高,大冬天却还日日坚持赤膊在雪地里晨练,一胳膊可以放倒三个年轻人。

他的身体像筛子一样,穿破身体的血洞一个挨着一个。

苍天无眼。

如果上天有眼,怎会让忠臣流尽一身血,一门白骨。

傅云奕不再说话,用帕子梳理着护国柱虚白的胡子,沾水,细致的擦干净他们脸上的血污。

“郎君,吾帮你。”

一将士上前,忍不住道,若不是护国柱断后,他也活不下来。

“不必。”

“吾的亲人,吾要自己来。”

在场之人,无不静默,很久,傅云奕将他们每个人都整理好,才放进棺椁。

做完这一切,他扶着棺椁,“阿翁,阿兄,吾带你们回家。”

在他要失去最后的支撑时,李玉翎及时扶助他。

他偏头,李玉翎仰起脖颈,纤纤细指挽着他的胳膊,眼睛水润润,微微发红。

她心疼着他。

“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后面的事情,吾帮你做。”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死死抱住她,有冰凉的东西落在她脸上,顺着她的脖颈汩没。

“公主……吾没有阿耶,阿兄了。”

“都没了。”

她顺着他的长发,轻柔的声音:“驸马,你不是一个人,从今日起,吾就是你的家人。”

“你若是感觉累了,就靠着吾,吾有很多人可以用,一定会帮傅家讨回公道。”

“吾这里的确有一件事,非公主不可。”

“你说。”

“吾的娘娘是个柔弱性子,她若是知道阿耶阿兄,只怕……”他喉头艰涩梗了一下,“公主,您即刻回去,一定,一定要保住娘娘,万不能叫她--”

“吾一定会保住你娘娘,你不回去?”李玉翎蹙眉。

“吾还不能走,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让阿耶和阿兄瞑目,”他知道她担心,“公主,吾跟你保证,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一定会活着回来。”

李玉翎:“那亲卫跟着你,你不许拒绝,否则吾不答应。”

“好。”他在她眉心一吻,约定,“在洛阳等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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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恰逢重九节,天狩帝在宫内领着一帮子贤臣登高饮宴远眺、吟咏骋怀。

忽的,九百里加急,斥候急急入内,“太上皇,西北高句丽军报”。

天狩帝喝的微微熏醉,指尖笑着一点,“今儿个恰逢重阳,骠骑将军这是又攻下城池了。”

一众朝臣相和,赵前将斥候的信筒拿过来,去了漆筒标签,拿出里头的信件呈上。

天狩帝笑眯眯接过,展开。

规整的字迹映入眼帘,待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噗”的一声,血如雨丝,喷洒在纸业上。

天狩帝当即晕死过去,陷入昏迷。

天鹅岭战败,傅家两万铁骑忠魂埋骨天鹅岭的消息在洛阳城散开,彼时徐娘子正束着攀脖,在灶上忙着做点心。

眼看着傅云奕的婚事在即,这对小夫妻算着日子应该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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