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交黄鸟(1 / 2)

交交黄鸟

李玉翎在纸条上扫一眼,扔进猊炉,转瞬化作了灰烬。

是舟白传过来的消息,傅云奕绶骁勇军炮兵诸卫羽林,前往雀州,翰林院如今已经走章程绶任书官印。

对李玉珥的处理决定也下来,除皇家玉牒,以后再不是李家人。傅静和越王倒是没有被牵连,傅静还恢复了贵妃身份,看着越王是要重新被启用了。

天狩帝下达这两方口谕不足两息时辰,她只做不知,撒了一把香料扔进猊炉,对着铜镜,上妆选衣。

仍然是素淡的通身白色,袖口裙角都用白色绢纱挽花,素淡的妆容,雅致又美丽。

换好了衣裳,出了宫门送别李玉珥。

她给李玉珥选了洛阳城外的一个峡谷,水流清澈,山谷悠悠,飘着皑皑白雾,这个时节落了一地干枯秋黄叶子,有几只不畏寒的蝴蝶飞舞,想来来年春天,绿草茵茵,花瓣如浮浪。

“本公主还以为贵妃不会过来。”

傅贵妃形容憔悴,比起几个月之前的雍容华贵,如今形销骨立,再没了独宠后宫的意气风发,空洞盯着火里最后的面容,“在你眼里,吾也是害死她的凶手,是吗?”

山谷的风吹的火冲天,也浮动裙摆,要将一切都吹走是的。

她理了理袖子,将一切留在身后:“本公主无意置喙你们母女之间的事。”

傅贵妃一个侧步拦住她去路,诡异又邪恶的笑:“你以为,当年是吾让她去和亲的,你也不想想,这皇宫,究竟是谁做主。”

“你以为太上皇,你的好阿耶,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德才兼备,仁厚慈祥?”

“吾是他用完了就扔到一边的石头,你以为你娘娘过的就有多幸福,你仔细想想,最后那几年,你阿耶留在她宫里的次数有几次,她贵为皇后,为何会优思惊惧,缠绵病榻早早去了?”

天狩帝的生母位份低,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小小美人,皇庭里除了母凭子贵,其实更是子凭母贵,天狩帝在争夺皇位中并不占优势,傅静有家室有心机,既能拔高他的门楣又极能同他并肩争皇宠,算计一切。

后来,一朝登上皇位,原本承诺的后位没有了,他另选了徐家的女儿进宫做了皇后,傅贵妃恍然意识到,她娶自己,进一步时可以是他的依仗,退一步,她和越王都是在宫里掣肘傅家的人质。

他坐稳了皇位,眷恋先皇后那样美貌又单纯的美人儿,喜欢跳舞唱曲,干净的像一张没有杂质的雪花笺,又像一簇簇崭新的梨花林,一眼到底的清透惹人,对他满是依恋和崇拜。

“你不知道吧,其实最初,吾和你娘娘极为要好,越王从小心思玲珑,极为通透,连你阿翁都极为喜欢他,那么多皇孙,他是唯一一个被你阿翁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你阿耶最后能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太子,越王有一半的因素。”

“他方方面面都是最好的太子继承人,你娘娘也无意同吾争,生了你之后,为了避嫌,她一直服用避子汤,晚几年再生皇子,她性子简单,被家里保护的极好,看什么都是阳光的,对吾和越王极为尊重照拂,吾同她没有半点龃龉。”

“她刚进宫的那一年,吾同她甚至比天子的关系更亲厚要好,一起腌渍过梅子,晾梨花酿,弹几曲琴,舞几支曲子,园子里一耗就是一个晌午。”

“一个人可以对所有人撒谎演戏,但绝无可能骗所有人一辈子。”

“圣上出生的时候,越王在朝中的威望已经极高,锋芒极为盛,人人夸赞他贤能,朝中没有皇子能同他争锋,圣上出生的那日,越王因为一项军务顶撞了你阿耶,圣上落地那一日,谁也没想到,他当场就封了做太子。”

“太子这个身份一出,哪里还有退路,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你娘娘美是真美,可是娇弱又善良,吾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能像她那样坦诚的。”

“若是一般的女娘,被驾到那个位置,哪有生不出野心的,她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吾是的,一再向吾解释,又朝你阿耶闹,希望他可以收回成命,你阿耶却是跟她发了好大的火,愈发擡举圣上,从名字到宫室,到奴仆,一应彰显着他对这个孩子的宠爱和厚望,你娘娘心头确实愈发不安。”

“意识到尚在襁褓中的圣上成了天子制衡打压越王的手段,愈发心惊,月子里就生了重病,再后来一直缠绵病榻,撑了几年,实在熬不住才去。”

“至于不再侧封皇后,究竟是对先皇后情根深种,还是不想再让越王进一步,这个只有你阿耶清楚。”

傅贵妃笑起来,觉得解气又怨毒:“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有眼,他费劲心里栽培圣上,圣上却像极了你娘娘,轻易就能被人骗到,让这大唐的江山在他手里支离破碎。”

“你说这是不是他的报应?”

李玉翎淡淡扫她一眼,并不应声,绕过她,上了马车径直离开。

她无力的靠着车厢璧,麻木的看窗外,一阵冷风吹过来,叶子被卷到天上清寒孤寂,落不了地。

忽然觉得有点冷,她吩咐车夫去护国柱府。

待入了护国柱府,夜色已经黑上来,听见徐娘子房内有孩童的哭声,转身问下人。

原来是傅家三郎的孩子,原先一直随着父母在西北,虽是庶出,但好歹也是傅家血脉,有孩子总是热闹的,家里不会那样冷情。

李玉翎思忖片刻,转了身,去了灵堂。

如今傅家凋敝,吊唁的人不多,能来的倒都是真心实意的,灵堂清冷,引魂灯在夜风中飘忽。

火盆里的纸钱冒着青烟,素缟白衣,眼皮微垂凝着火光,听见脚步声,脑袋擡起来,看见自己,目光如清幽的风,含着暖暖柔光,在皑皑青烟后,质地温柔的声:“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通身的寒意和清冷,在这一刻,如春风化雨。

人活的就是这样一个瞬间。

“想来看看你。”

她挨着他跪下,从荷包里掏出来一块松子糖塞进他嘴里。

这些日子,嘴巴第一次尝到甜味,他舌头化着糖。

他知她向来娇贵,怕是没受过这种苦,“坐着就好,阿耶和阿翁都是宽和性子,不会怪你。”

“吾瞧着骠骑将军规矩极为严,不容许出半点差错。”

“那是对男丁,”傅云奕道:“阿耶和阿翁对女眷都很宽容。”

她想说跪一会也不算什么,话到嘴边,忽然又改了主意,改成坐到蒲团上,果然看见傅云奕唇角的弧度柔软了一些。

他总是极为享受照顾她。

“卢少连那边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被李玉珥的美色迷惑的。

能被驱使的,无非是钱财和仇,为钱财尚好说,若是为仇,便是无解之题。

“和壮壮一样,是嵩县幸存下来的遗孤,因和娘娘走亲戚躲过一截,家业和爹爹埋葬在嵩县,同大公主算是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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