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在水中沚(1 / 2)

宛在水中沚

漏孔熏笼里蒙顶鳄梨香料蒸腾,空气中充盈着清冽甘甜的梨花香。

窗棂半开,柔软的纱帐吹出风的形状。

傅云奕站在这粉色的纱帐前,唇瓣珉成一条直线,陷入沉默。

大概是因为之前刚睡醒之时被崔言乐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这会子才注意到,粉色的纱帐!

挂帐子的金钩上还有两只布偶女娃。

熏笼里的香,好像是李玉翎常用的香料,微微的梨花香,清雅甘甜。

“你就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随圆看看那帐子,“那日奴有问过女官,只是这里的一应物俱走的是公主的份例,只有这样的。”

“只是帐子还好,总算被面还是乳白的。”如果忽略上面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所以这些都是李玉翎的寝具?

傅云奕耳里像滚过雪,熨起一片滋着皮肉的灼热。

虽然知道这些肯定是新的,不可能是李玉翎用过的。

但想到用着一样的寝具,两个毫不相之人,似乎有了一种微妙的关联。

他揉着额角,竭力想压下心头这种微妙的情愫:“吾自己的寝具呢,拿过来换上。”

随圆思考了这件事道:“奴出不去,若是缺了什么,都是告知穗穗,穗穗安排使给取来的,奴现在去喊?”

“算了吧。”

他不看这帐子和被衾了。

去架子上找书,扫到一柜的瓷娃娃,之前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子再看。

为什么他的房间里要有这些奇怪的女娘东西?

“将这些都收了吧。”他吩咐道。

“穗穗说这些都是贡品,要录在册子上收入公主库房,不好随意收,奴去喊穗穗姑娘来?”

傅云奕四处扫一眼,白玉壶没有一丝杂质,博古架上的瓶子皆是汝窑,暖玉枕,件件皆是精品:“算了,不必收了。”

“将那香薰灭了。”

《太白阴经》《虎钤经》《纪效新书》《练兵实纪》,都是珍藏本,公主居然还收藏了这样多的兵书?

傅云奕洗干净手,用帕子擦干净,大概挑选了一遍,选了《练兵实纪》,去窗边坐下。

另一边,李玉翎今日饮的酒不少,泡澡的时间长了一些,沐浴完出来有些口渴,端了一杯金丝皇菊小口吞着,慢慢走近窗边。

清风,弯月,轩窗,一颗老槐树,少年。

回身看了一眼莲花刻漏,已经指向亥时,李玉翎仰头饮干净热饮。

这个时辰。

他竟然敢不睡觉!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身子吗!

傅云奕正沉浸在遁甲的精妙上,随圆同穗穗拜别,重新进来,“郎君,得歇息了。”

被打断,傅云奕微微蹙起眉头:“你自下去歇息。”

“这是命令。”

傅云奕的指尖顿住,擡眸看过去,听见随圆解释:“这是公主的命令,刚派的穗穗宫婢来传话。”

“要熄灯。”

傅云奕:“……”

他下意识看过去,错落的窗子,不知何时多了人影,并不是比直对着的窗户,他侧眸能见李玉翎站在窗边,手撑在两侧。

目光穿越空气,臻臻枝丫,似是落在自己身上,又是看着悠远夜空。

这会子褪去繁杂华丽的珠宝,青丝铺散开,着了寝衣。

李玉翎垂下眼皮,眼睫颤了颤。

转身,进了内室。

倏然,室内一片昏暗,傅云奕听见随圆道:“公主说了,立刻熄灯入睡。”

搁了书,傅云奕起身去内室。

一声撞击的声音,之后连着东西落地声。

“郎君,奴不小心撞到了几,大约是碎了个瓶子。”

傅云奕躺在床上揉揉额角:“下去吧。”

“明日问问多少银子,补上。”

“唉。”

这被褥是被熏香熏过的,清雅的梨花香。

同她身上的熏香一样。

他很确定,刚才她挨着他的时候,他闻见了这股清香。

帐子被风吹的飘到脸上。

她只是看在他阿兄的面子上照看自己。

为何要将乘自己昏迷将她安排到这里?

又让舞姬勾引他?

傅云奕脑子里闪过李玉翎摸萧又野脸那一幕。

跟随她的人那样多,还有多少人得过她这样的对待?

她抱过他阿兄。

他阿兄早就过了成婚的年岁却至今未成婚。

武功路数出自傅家。

几乎可以呼之欲出。

宝华公主。

他呢喃一声,鼻尖的香气太浓烈,人好像被这种香气包裹了,陷在一片馄饨里。

豁的起身。

借着淡淡的一点霜白月光去了榻上,将自己扔上去,手盖在眼睛上。

傅云奕睡眠一向浅。

很小的声音,他还是听见了。

黑暗中,眼皮睁开,快速行至窗边,一道极淡的黑影倏然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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